第002章 初到殡仪馆
他站在员工通道前，喉结上下滚动。
通道狭长幽暗，尽头渗出的冷气在地面凝结成薄霜，像一条通往地府的甬道。
"有人吗？
"他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弹跳，很快被寂静吞噬。
没有回应。
林小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迈出第一步。
皮鞋踩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
走廊两侧的壁灯忽明忽暗，投下摇曳的影子，那些影子扭曲变形，仿佛有生命般在墙面上蠕动。
走到第七步时，一阵异香钻入鼻腔。
不是消毒水的气味，而是某种混合了檀香、草药和甜腻果香的复杂气息，闻得人头晕目眩。
香气来自右侧半掩的门缝，门牌上写着"员工休息室"。
林小安犹豫地敲了敲门。
"进来吧，新人。
"一个慵懒的女声响起。
推开门，热浪扑面而来。
休息室中央摆着个老式炭炉，上面架着口铜锅，里面沸腾的液体呈现出诡异的紫红色，咕嘟咕嘟冒着气泡。
锅边坐着个穿汉服的年轻女子，正用长柄勺搅动液体。
她抬头时，林小安注意到她的瞳孔是罕见的琥珀色，在暗处泛着猫眼般的光泽。
"阿罗，化妆师。
"女子简短地自我介绍，舀起一勺液体倒入旁边的瓷杯，"喝奶茶吗？
"林小安盯着杯中翻腾的紫色液体，本能地后退半步："不...不用了，谢谢。
"阿罗耸耸肩，自己啜饮一口。
液体接触她嘴唇的瞬间，林小安似乎看到杯口腾起一缕青烟，但眨眼间又消失了。
"馆长说你会来。
"阿罗放下杯子，从抽屉里取出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白大褂，"更衣室在左边第二间。
换好后去1号操作间，今天有个VIP客户等着。
"林小安接过白大褂，布料触手冰凉丝滑，不像是普通棉质。
他正要询问细节，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撞开。
"又焦了！
"一个满脸炭黑的老头冲进来，身上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那具尸体他妈的会放电！
"阿罗翻了个白眼："老张，这是新来的林小安。
"老头——老张——这才注意到林小安的存在。
他眯起被烟熏得通红的眼睛上下打量，突然凑近猛嗅了几下："活人味？
多久没来活人员工了？
三年？
五年？
""注意言辞。
"阿罗警告道，转向林小安，"火化工老张，专业焚烧二十年。
""二十三年零西个月。
"老张纠正道，从兜里掏出一把焦黑的...那似乎是某种动物的骨头？
他喀吧喀吧嚼了起来，"小子，记住，烧炉温度不能超过1874度，否则...""否则你会把整栋楼都劈了。
"一个冷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崔珏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上周的维修费还没跟你算账，老张。
"老张悻悻地缩了缩脖子，嘟囔着什么"雷劫不受控"之类的话。
林小安注意到，每当老张情绪激动时，他花白的头发间就会闪过细小的蓝色电光。
崔珏看了一眼林小安手中的白大褂，冲阿罗吩咐道：“先带林小安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再去更衣室换！
"“好的！”
阿罗应道。
阿罗在前，林小安在后，一边走，一边介绍走廊两边房间的用途。
走廊比林小安想象的更长。
两侧排列着标有数字的门，门与门之间的墙壁上悬挂着一排古旧的镜子。
偶尔经过的工作人员都低着头匆匆走过，没人抬头看他一眼。
温度越来越低，林小安的指尖开始发麻。
走廊尽头的灯光忽明忽暗，林小安的视线落在两侧那些古旧铜镜上，只见镜框斑驳，铜绿爬满边缘，像是从某个废弃的戏院里拆下来的遗物。
林小安下意识放慢脚步。
这些镜子……不太对劲。
明明他和阿罗就站在走廊中央，可镜面里却空荡荡的，没有映出他们的身影。
只有模糊的雾气在镜中浮动，偶尔闪过几道扭曲的影子，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镜子的另一侧游荡。
“这些是……装饰品？”
林小安忍不住问。
阿罗脚步一顿，高跟鞋在地砖上敲出清脆的回响。
她侧过头，红唇微勾，笑容却莫名有些冷。
“算是吧，老物件了，馆长喜欢收藏。”
她轻描淡写地说着，手指却不着痕迹地按住了林小安的肩膀，阻止他继续靠近其中一面镜子。
林小安没在意她的阻拦，伸手碰了碰最近的一面铜镜。
指尖刚触及镜面——“嗡！”
镜框猛地一震，镜面如水波般荡漾，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
林小安瞳孔骤缩，恍惚间，他似乎在镜中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脸。
不是他的倒影。
而是一张陌生的、布满裂纹的脸，正死死盯着他。
“啪！”
阿罗猛地拍开他的手，力道大得让他手腕发麻。
“说了别碰！”
她的声音罕见地严厉，“这些都是往生镜的碎片，照多了容易...分不清界限。”
林小安愣住：“往生镜？”
阿罗没回答，只是飞快从她的化妆包里掏出一面小巧的圆镜，塞进他手里。
“用这个，普通镜子。”
她语气缓和下来，甚至带了点哄骗的意味，“员工标配，丢了可没得补。”
林小安低头看去。
镜子不大，刚好能握在掌心，背面刻着“安宁殡仪馆-员工应急用品”的字样，边缘有一道细微的裂缝，像是曾经摔碎过又被重新拼合。
他翻过来，镜面清晰，映出自己略显苍白的脸。
——看起来确实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
“行了，别发呆。”
阿罗拍了拍他的背，“快点换上白大褂，马上要工作了。”
林小安点点头，顺手把镜子塞进工作服口袋。
他没注意到，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镜面上的倒影……微微笑了一下。
经过一扇标着"冷藏室"的铁门时，余光瞥见下方还有一行小字：三界特需服务处。
"那是..."不等林小安把话说完，阿罗巧妙地用身体挡住了门牌，抢先道："前面就是更衣室，抓紧时间，客户等不及了。
"更衣室狭小压抑。
林小安机械地换上白大褂，思绪却停留在那行神秘的小字上。
"三界特需服务处"？
这是什么政府机构吗？
还有那面诡异的镜子，老张头发里的电光，阿罗那锅冒着怪烟的"奶茶"...镜子里的白影突然浮现在脑海。
林小安猛地摇头，试图甩掉这些荒谬的联想。
他一定是太紧张了，产生了幻觉。
毕竟，这只是个普通的殡仪馆...对吧？
系好最后一颗纽扣时，更衣室的门被敲响。
"快点，林小安！
"阿罗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1号操作间，现在。
你的第一个客户...有点特殊。
"特殊两个字咬得极重，像是什么不祥的预告。
林小安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走廊的灯光在这一刻突然闪烁，将阿罗的脸分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在她身后，往生镜的青铜边框微微发亮，如同某种沉睡的巨兽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