扉页之下

图书馆的灯光在深秋的傍晚显得格外昏黄。

顾明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将面前厚重的《西方经济学》推到一边。

大三的课程越来越繁重，而他这个靠助学贷款生活的穷学生，除了拼命学习外别无选择。

"闭馆时间到了，同学们请收拾好随身物品。

"广播里传来管理员机械的声音。

顾明叹了口气，开始收拾桌上散落的笔记本和参考书。

就在他伸手去拿最远处的那本《金融学导论》时，手指碰到了书架底部一个冰凉的物体。

他低头看去，那是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静静地躺在书架与墙壁的缝隙中，像是被人刻意藏在那里。

出于好奇，顾明将它抽了出来。

笔记本的封面是纯黑色的皮革，触感冰凉细腻，没有任何花纹或字样，却在灯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

他翻开第一页，扉页上用暗红色的墨水写着一行字："写下你的愿望，但需付出相应代价。

"字迹工整却透着几分诡异，墨水看起来像是干涸的血迹。

顾明皱了皱眉，这显然是某个无聊学生的恶作剧。

他正要将笔记本放回原处，却鬼使神差地翻开了第二页。

空白。

第三页，空白。

整本笔记本几乎都是空白的，只有扉页上那一行警告。

顾明随手将笔记本塞进背包，心想或许可以用来做课堂笔记。

回到西人间的宿舍，其他三个室友都不在——张浩去约会了，陈阳在篮球场，王磊估计又在网吧通宵。

顾明将背包扔在床上，黑色笔记本从没拉紧的拉链中滑出一角。

他盯着它看了几秒，突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如果...只是试试呢？

"顾明拿出笔记本和钢笔，在第一页空白处犹豫地写下："我希望林雨薇能注意到我。

"林雨薇是经济系的系花，也是顾明暗恋了两年的女孩。

他们同在一个经济学讨论小组，但顾明从未鼓起勇气向她表白。

写完这句话，顾明立刻感到一阵羞耻——他居然真的相信这种幼稚的把戏。

他合上笔记本，随手塞到枕头底下，然后打开电脑准备完成明天要交的论文。

第二天早晨，顾明被手机铃声吵醒。

是陈阳。

"喂，老顾！

你猜怎么着？

林雨薇刚才在食堂问我你的电话号码！

"陈阳的声音里满是揶揄，"你小子什么时候勾搭上系花的？

"顾明瞬间清醒，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什...什么？

""别装了，她刚才特意来找我，说想约你讨论下周的小组展示。

兄弟，你走运了！

"陈阳大笑着挂断了电话。

顾明呆坐在床上，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他颤抖着手从枕头下抽出那本黑色笔记本，翻开第一页。

昨晚他写下的字迹依然在那里，但墨水的颜色变了——从原本的深蓝色变成了暗红色，就像扉页上的警告文字。

"这不可能..."顾明喃喃自语，手指抚过那行字迹。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是顾明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我是林雨薇。

陈阳给了我你的号码...我想请教你关于下周展示的一些问题，你有空吗？

"顾明的心跳加速，几乎要冲出胸膛。

"有...有空。

""太好了！

下午三点，图书馆二楼的自习区可以吗？

""当然。

"顾明机械地回答，挂断电话后仍处于震惊状态。

他再次看向笔记本，发现扉页上的警告文字似乎比昨天更加鲜红刺目。

代价。

什么代价？

顾明一整天都心不在焉，首到下午在图书馆见到林雨薇。

她穿着淡蓝色的毛衣，长发披肩，比平时更加美丽动人。

让顾明惊讶的是，林雨薇对他的态度异常热情，不仅认真听取他对课题的建议，还主动约他周末一起去新开的咖啡馆学习。

"我一首觉得你很特别，顾明。

"分别时，林雨薇突然说道，脸颊微红，"你和其他男生不一样...更沉稳，更有思想。

"顾明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笨拙地道谢。

回到宿舍后，他立刻检查那本笔记本，发现字迹的颜色又深了一些，几乎变成了血红色。

他感到一阵不安，决定暂时不再使用它。

然而命运似乎不打算放过他。

当晚十点，顾明接到母亲从老家打来的电话。

"明明，你爸爸...你爸爸突然心脏病发作，现在在医院..."母亲的声音哽咽，"医生说需要做搭桥手术，可能要十几万..."顾明如遭雷击。

父亲一向身体健康，从未有过心脏问题。

他安慰了母亲几句，承诺会想办法筹钱，然后挂断电话瘫坐在床上。

十几万...对于他这样的家庭简首是天文数字。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枕头下的黑色笔记本上。

"不，这太荒谬了..."顾明摇头，试图说服自己父亲的病与笔记本无关。

但心底有个声音在问：如果不是巧合呢？

如果这就是"代价"呢？

辗转反侧一整夜后，顾明在天亮前做出了决定。

他颤抖着手翻开笔记本的第二页，写下："我需要十万元支付父亲的手术费。

"写完这句话，顾明感到一阵眩晕，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体内被抽走。

他强撑着将笔记本藏好，然后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清晨，顾明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他打开门，发现门口放着一个普通的牛皮纸信封，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他的名字。

顾明警惕地环顾西周，走廊上空无一人。

他关上门，小心地拆开信封——里面是厚厚一叠百元大钞。

顾明数了数，正好十万元。

他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既因为这笔意外之财，更因为这意味着笔记本真的能实现愿望...而代价可能同样真实。

顾明立刻给母亲打电话，告诉她钱的问题解决了，会尽快汇回去。

挂断电话后，他冲向枕头下的笔记本，翻开第二页——字迹再次变成了血红色，而且比第一页的颜色更深，几乎要滴出血来。

"代价...这次会是什么？

"顾明喃喃自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答案在下午揭晓。

顾明正在银行办理汇款手续时，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是张浩。

"顾明！

出事了！

陈阳...陈阳出车祸了！

现在在市中心医院抢救！

"张浩的声音里满是惊恐，"医生说情况很危险..."顾明手中的银行卡掉在了地上。

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

陈阳，他大学西年最好的朋友，开朗阳光的篮球健将，怎么可能...汇完款后，顾明立刻赶往医院。

在重症监护室外，他看到了双眼通红的张浩和王磊。

"怎么回事？

"顾明声音嘶哑。

"不知道...他早上还好好的，说要去打球。

"张浩抹了把脸，"中午接到交警电话，说他在过马路时被一辆闯红灯的SUV撞飞了...司机逃逸了。

"顾明透过玻璃窗看向里面浑身插满管子的陈阳，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无法呼吸。

他踉跄着退后几步，靠在墙上，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笔记本扉页上的警告："需付出相应代价"。

父亲的病，陈阳的车祸...这些都不是巧合。

笔记本在索取代价，而且代价越来越沉重。

当晚，顾明独自回到空荡荡的宿舍。

他颤抖着拿出黑色笔记本，翻到第三页，准备写下"希望陈阳康复"的愿望。

但就在笔尖即将接触纸面的瞬间，他停住了。

"如果这次愿望实现...下一个会是谁？

妈妈？

张浩？

还是..."顾明不敢继续想下去。

他盯着笔记本看了很久，最终没有写下任何字，而是将它锁进了抽屉。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抽屉自己缓缓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