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混杂着速溶咖啡、熬夜烟味和陈旧纸张的味道。
桌面上堆满卷宗,电脑屏幕泛着疲惫的蓝光,几个来不及吃完的盒饭孤零零地待在角落。
李彤,重案队的骨干,此刻正紧锁眉头盯着电脑屏幕上那堆密密麻麻的报告,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动。
她有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眼神锐利得像扫描仪,是队里公认的“拼命三娘”,也是无数犯罪分子的噩梦。
她最讨厌的就是不专业和浪费时间。
听到门口传来一阵不稳当的脚步声,她连头都没抬,不耐烦地说了句:“张队,新来的在那边,你带……”话说了一半,声音顿住了。
不是张队带着人进来,而是一个看起来比办公室里所有人都要“休闲”的身影,正手忙脚乱地扶住门框,差点一个趔趄摔进来。
来人是个年轻男人,一身明显不太合体的西装,领带歪得跟刚经历过世界大战似的。
头发像是被风吹过一百遍又强行压平,脸上带着一种,怎么形容呢?
大概是刚睡醒或者还没睡醒的茫然。
他手里拎着一个看起来就很廉价的帆布包,另一只手正慌乱地去扶掉在地上的一个水杯,结果又把刚站稳的身体弄得晃了晃。
他冲着李彤,露出一个有点傻兮兮的、带着歉意的笑容:“那、那个……请问,这里是……重案大队吗?”
李彤的眉头己经不是锁,而是拧成了死结。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这是上面塞下来的实习生?
之前通知说要来个人,说是“高材生”,警校毕业。
高材生就这德性?
她扫了一眼对方手上那本快掉下来的警官证,勉强看清了名字——朱叶。
“是这里。”
李彤走到他面前,比他高了小半头,锐利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不到三秒,就得出了初步判断:缺乏锻炼,眼神飘忽,举止不稳。
典型的新人,而且看起来是那种拖后腿的新人。
她心里己经开始盘算怎么合理地把他边缘化,让他负责一些送文件、整理资料之类的“安全”任务。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朱叶松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看起来更蔫了。
“我叫朱叶,是来实习的……请问,您是……”“李彤,负责带你的。”
李彤简洁地说,语气里没有任何欢迎的意思。
她注意到朱叶在说话的时候,眼神虽然大部分时间是飘忽的,但也极快地扫过办公室的各个角落,不过那速度快得让人捕捉不到任何目的性,仿佛只是无意识的游移。
朱叶似乎没听出她语气里的冷淡,或者说,他根本没在意。
他把手里的帆布包往肩上甩了甩,结果包带又滑了下来,他手忙忙脚乱地去接。
“啊,李警官!
久仰久仰!”
他一边手忙脚乱,一边挤出一个笑,“那个……我需要坐哪里?
我的任务是?”
李彤看着他这副模样,己经放弃了和他正常交流的打算。
她指了指办公室角落一个空着的、堆满了杂物的工位。
“你的位子在那边。
任务……先熟悉环境,然后找张桌子,把这些年的卷宗目录给我整理出来。”
她把手里的一个厚厚的文件递给他,里面是摞起来比字典还高的档案夹。
“啊?
卷宗目录?”
朱叶接过文件,脸上的茫然更深了一点,仿佛没想到实习第一天就是这种工作。
他抱着那堆档案,看起来摇摇欲坠,“好的,好的……没问题。”
他抱着文件,挪着步子走向李彤指定的角落。
李彤看着他走路的样子,左脚绊右脚,时不时撞到桌角,心里叹了口气。
这哪里是来帮忙的,这是来添乱的吧?
然而,在她没注意到的角度,朱叶在走过办公桌时,视线不經意地掃過那些堆放的卷宗,甚至是同事的水杯、桌上的照片。
他的脚步虽然蹒跚,但眼神在掠过这些细节时,有一瞬间的凝滞,然后又迅速恢复了那种迷糊茫然的状态。
走到角落的工位,他小心翼翼地把文件放在桌上,结果碰到旁边的笔筒,笔筒里的笔哗啦啦掉了一地。
“哎呀!”
朱叶惊呼一声,蹲下去捡笔,模样更加狼狈。
李彤回头看了一眼,扶了扶额头。
算了,她还是回去看她的报告吧。
只希望这个实习生不要把办公室烧了就行。
她没有看到,朱叶在捡笔的时候,手指拂过地板上的灰尘,指尖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停顿了一瞬,仿佛感觉到了什么。
他的脸上依然是那副“我只是个不小心弄掉东西的倒霉蛋”的表情,但在弯腰的动作中,极快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垃圾桶,以及不远处饮水机旁边的地面。
捡完笔,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向高高一摞的卷宗,脸上重新露出了那种“看起来很为难但我会努力试试”的表情。
“卷宗目录……从哪里开始呢……”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仿佛是在为自己即将面对的巨大工作量而发愁。
然而,在他低头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与外表截然不同的、探寻的光芒。
那道光芒快得就像流星,没等落地,就又被满脸的茫然和纠结所取代。
他坐了下来,拿起最上面的卷宗,开始了他“艰难”的实习第一天。
而李彤,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丝毫没有察觉,一个拥有鹰隼般观察力的顶级侦探,正以一种最低调、最不起眼的方式,进入了她的生活,以及这座城市的罪案世界。
这,就是朱叶的登场。
一个看起来,只想在警局安安静静摸鱼混日子的实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