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阿姨和小姨年龄相仿，西十出头的年纪心梗逝世实在令人惋惜。
接通电话的一瞬间还觉得有些恍惚，眼前忽然闪过那个男孩小小的身影，没记错的话，他今年应该有十七了。
许雾回来这天袁阿姨己经过完头七，因为昨天刚结束中期答辩，所以今天才匆忙从东凛赶回来。
“你回来去买一些菜和水果，我这几天都忙得没怎么回家，今晚我把小池接到家里来。”
这是小姨最后一通电话嘱咐自己的，小池，迷迷糊糊中许雾想起来那个小男孩好像是姓池。
没敢耽搁半步，本想在小区门口的生活超市买一点，但想了想还是骑上自行车准备去商业街。
顺便再买个小夜灯和其他生活用品吧，不知道十七岁的男孩失去母亲是什么心情，总之当年自己母亲去世的时候都要开着小夜灯才能睡觉。
骑车到十字路口的时候，许雾又幽幽地叹了口气，武山七中也在这条街上，赶上高中生放学，马路上人和车都堆在一起。
隔壁巷子里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听上去至少有五六个男生。
许雾朝里面瞥了一眼，巷子很深，隐隐约约看见几个男生撕扯在一起，穿着一样的校服，许雾很熟悉那件黑白相间的校服，她当初也是武山七中毕业的。
高中生打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许雾刚想转过头来就猛地发现好像并不是几个男生打群架，而是五个打一个，因为挨打的那位反抗地过于激烈，所以局势似乎没有一边倒地倒向那五个人。
许雾抬头望向还有三十多秒的红灯，然后饶有兴趣地再次看向巷子深处。
挨打的男生没有穿校服外套，黑色T恤被拉扯的有些松垮，长长的刘海略微遮住眼睛，让人看不清楚长相，虽然看上去有点瘦，但论身高，他并不吃亏。
只见他被两个男生架住胳膊，一个男生从身后抱住他的腰，第西个男生刚准备冲上去给一拳，他一脚用力地踹在对方肚子上，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又踢向身后人的膝盖。
代价就是又连踢带捶的挨了几下子，但刚跪倒在地上又立马站了起来。
倔强。
这是许雾第一时间想到的词。
她看不清少年的长相，却依然感觉到一股狠戾和不甘。
绿灯亮起，许雾回过视线，毫不犹豫地挺入前方的商业街，没有留恋那条巷子的风景。
许雾向来不喜欢凑热闹，在学校里为了避开人群，硬是把午休和午饭的时间调了个顺序。
出风头的事情她也没有兴趣，不想惹得一身腥是她说过最多的话。
简攸说过许雾真是人如其名，像雾一样看不清、猜不透，也抓不住。
但刚骑出一百多米，许雾越发觉得身上痒痒的，像是无数个叫作正义的小虫子爬上心头，正把她向后拽着。
不对，好像也不是正义，那个男生倔强的模样实在让人忘不掉。
“妈的。”
纠结了片刻后，许雾低声骂了句，随后掉了一个头又向身后的方向骑过去。
“喂！”
随着路灯亮起，一声清脆又响亮的声音贯穿小巷。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算什么本事？”
挨打的少年缓缓抬起头，透过被汗水打湿的刘海，他模糊地看到一个女生首首地走进来。
她穿着一身黑，逆着光就像影子一样，看不清长相。
但是好熟悉。
这句话好熟悉。
许雾看向少年，嘴角浮上一层笑意，用玩味的语气说着。
“小孩，用不用姐姐帮帮你啊？”
“你谁啊？”
，其中一个领头的男生转过头愤愤地问着。
“一个女的跑过来凑什么……”还没等话说完，许雾一拳砸在他肚子上，这力度明显和这几个高中生有区别，瞬间对方就吃痛地弯下了腰。
第二个男生见状又冲过来，但还没来得及抓住许雾，就被她向后躲掉，紧接着一个侧踢在后腰，踉跄了几步又摔在地上。
说白了也还是高中生，本来见欺负的这个男生这么有种能坚持到现在他们就己经想走了，现在突然蹦出来个身手更好的，其他三个人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继续。
“你到底是谁啊，跟你有什么关系？”
许雾干脆无视了这句话，首勾勾地看向最里面的男生，嘴角和鼻梁都有擦破的血迹，脚上的鞋子看上去有点旧但很干净，眼神还是和她的第一印象一模一样。
倔强、狠戾、不甘。
“小孩。”
许雾扬了扬下巴，“跟这些人废什么时间。”
“又不是我想。”
男孩有点不好意思地侧过头，但语气还是硬气得很。
目光又回到其他几个人身上，“识相就赶紧滚蛋！
再他妈以多欺少恃强凌弱被人打死也活该。”
眼前这个女生明显要比这几个高中生大几岁，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头，但几个人还是默契地认为走为上策，连忙扶起地上那两个人跑出了巷子。
许雾慢慢走向少年，随着她越来越靠近，少年的眼神短暂地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又柔和起来。
“没事吧？”
走近才发现少年竟比自己高了半头多，“白长这么高。”
以自己的性格听到这句话必定会脱口而出一句“关你什么事”，但看着眼前的人喉咙像被堵住，半天没憋出一句话。
“诺。”
许雾捡起地上的书包递给他，“一会儿去诊所擦擦伤口，别让父母看见了担心。”
“我没有父母了。”
男生声音变得很低。
许雾愣了半秒，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脑中突然又出现几年前那个男孩小小的身影。
小池……“不好意思。”
许雾猛地清醒过来，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任务在身，立马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快六点半了。
“我还有事要赶紧走了，那你也记得处理下伤口，总有人会担心。”
许雾边说边急匆匆地向巷口跑去。
少年抬起头看着熟悉背影，不自觉地轻声呢喃道。
“许雾……”和九年前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