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温柔的羁绊,适应日常
窗外的雨砸在玻璃上,将姐姐哽咽的话语搅成破碎的漩涡。
她盯着对方泛红的眼眶,突然意识到自己连一句安慰都挤不出来——那些藏在故事书里的岁月,刻着薄荷味的童年,都像隔着毛玻璃般模糊不清。
“原来的翊新……去哪了?”
这个问题卡在喉间发不出声。
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额角的疤痕,触感陌生得可怕。
身体突然传来一阵抽丝剥茧般的虚弱,十年沉睡的空洞仿佛要将她重新拽入黑暗。
姐姐温热的掌心覆上来时,她眼前的紫色裙摆己经开始晕染成雾,最后听见的,是那句混着雨声的呢喃:“睡吧,我在。”
梓晨坠入黑暗的刹那,耳畔突然响起尖锐的刹车声。
混沌中,画面如破碎的镜面重新拼合——急诊室的红灯刺得人睁不开眼,母亲瘫坐在长椅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父亲来回踱步时撞翻了墙角的花盆,土腥味混着消毒水在空气中弥漫。
手机屏幕在抢救室外明明灭灭,锁屏上还留着未发送的消息:“端午一起去江边看龙舟!”
同学举着住院用品堵在走廊,眼泪啪嗒啪嗒砸在保温桶上。
画面突然扭曲,她看见自己浑身是血地躺在担架上,而远处,另一个“梓晨”正被紫色雾气裹挟,渐渐沉入深不见底的裂缝。
冷汗浸透病号服的瞬间,梓晨猛地睁眼,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
病房里白炽灯刺得人眼眶发酸,而床边那个氤氲着薰衣草香的紫色身影,正将凉毛巾轻轻按在她发烫的额头上。
灰紫色眼眸透过薄纱,像一汪沉静的湖水,倒映着她惊魂未定的模样。
青铜镯轻响,姐姐俯身时,银线绣的蝶翼擦过她颤抖的指尖:“又做噩梦了?
别怕,我在。”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姐姐身上的薰衣草香,梓晨突然喉头发紧。
眼前温柔的面容与记忆里父母焦急的神情重叠,被车撞时的剧痛、和朋友约定的端午行程在脑海中翻涌。
她猛地扑进那袭紫色裙摆,手指死死攥住丝绒衣料,呜咽声里藏着对家人的担忧与自己莫名处境的惶恐。
她不知道,此刻距离那场车祸己过去一个月,更不知道该如何向这个陌生又亲切的姐姐,解释心中排山倒海的委屈与迷茫。
抽泣渐渐平息,梓晨却仍紧紧抓着姐姐的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消毒水的气味与薰衣草香缠绕在鼻尖,她望着眼前这张满是关切的陌生面容,脑海中父母焦急的神情与此刻的画面不断交错。
她想说“我不是翊新”,想大喊着让眼前人帮她联系自己的父母,回到原本熟悉的生活里。
可姐姐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细碎阴影,轻抚她后背时温柔的力度,还有那些饱含深情的话语,都像细密的网将她困住。
喉咙里的话几经翻滚,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她靠回枕头,目光落在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上,满心的纠结与无措,不知该如何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姐姐的手掌贴着她后颈轻轻摩挲,带着体温的安抚像融化的蜜渗进脊骨。
那些“别怕”“慢慢养”的呢喃裹着薰衣草香,让梓晨绷紧的神经一寸寸松懈。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暮色透过纱帘染紫了病房,她枕着潮湿的枕巾,终于在陌生的体温与心跳声里沉沉睡去。
往后几日,深紫色的身影总会在晨昏交替时出现。
姐姐削苹果时青铜镯轻碰果盘的脆响,读《魔戒》时刻意模仿甘道夫的沙哑腔调,都成了病房里独特的韵律。
梓晨尝试着回应那些殷切的目光,模仿记忆里弟弟该有的神态,却渐渐发现,姐姐口中的翊新像一幅被反复描摹的画——六岁敢徒手扒开栅栏救猫的勇敢,总在睡前缠着听故事的软糯,十年间被思念反复润色。
当姐姐第十次说起“你以前总说要当书里的霍比特人”时,梓晨望着对方眼中闪烁的星光,忽然意识到这个被无限美化的翊新,或许早己不是真实的存在。
而是这漫长十年里,支撑着眼前人熬过无数长夜的,最珍贵的幻影。
晨光透过百叶窗洒在病床上,梓晨望着姐姐踮脚整理书架时发梢晃动的微光,终于轻轻呼出一口气。
二十出头的少女发间别着淡紫色丝带,青铜镯随着动作轻响,与记忆里母亲的温柔身影莫名重叠。
当指尖第三次抚过《魔戒》泛黄的书脊,她忽然发现自己不再执着于分辨"梓晨"与"翊新"的界限——或许此刻能回应这份跨越十年的牵挂,才是最重要的事。
此后的日子里,姐姐蹲在病床边手把手教她使用翊新的手机,笑眼弯弯展示相册里密密麻麻的猫咪照片:"这是你救的第一只小橘,现在己经当妈妈啦。
"康复训练时,少女总会变魔术般摸出颗水果糖:"当年你学骑自行车摔了七次,最后还是含着糖说再试一次。
"那些被时光美化的过往,在轻快的讲述中渐渐成为她可以触碰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