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蓝草染就的纠葛
黎田裹紧打着补丁的粗布外衣，天不亮就到了染布坊。
漂洗池的水冰冷刺骨，她的手指早己冻得通红，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洗不净的靛蓝色。
自从和赵华空闹僵后，她刻意躲着他，可每当经过调色房，总能看见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像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道无形屏障。
这天晌午，黎田正蹲在河边清洗布料，突然听见染布坊方向传来一阵喧闹。
她心头一紧，顾不得手上的水渍，起身就往回跑。
远远望去，只见染布坊门口围满了人，赵父涨红着脸，正在和几个衣着华贵的客人争执。
“赵老板，你自己看看！”
为首的富商抖开一匹布料，上面赫然布满深浅不一的色块，“这就是你们赵家染布坊的‘金字招牌’？
我可是花了大价钱订购的！”
赵父脸色铁青，抓起布料仔细查看，额头上青筋暴起：“这不可能！
我们染布坊向来以品质著称，怎会出这种纰漏？”
他转头怒喝：“王伯，把所有管事都给我叫来！”
黎田挤在人群里，心中隐隐不安。
她突然想起今早路过晾晒场时，看见几匹布料的摆放位置有些奇怪，当时着急干活没多想，现在想来，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正想着，赵华空匆匆赶来，他拨开人群，目光扫过那匹出问题的布料，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爹，这... 这可能是意外...” 赵华空话音未落，就被赵父打断。
“意外？”
赵父怒不可遏，“这么多年都没出过意外，偏偏在给贵客交货时出问题？
你是不是又在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创新’！”
赵华空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黎田看着他攥紧的拳头，心中一阵揪痛。
她咬了咬牙，挤出人群走到赵父面前：“老爷，我今早看到晾晒场的布料摆放有些异常，或许是有人故意...”“你算什么东西？”
赵父瞪了她一眼，“一个杂工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还不快去干活！”
黎田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转身要走，却听见赵华空喊住她：“等等！”
他走到黎田身边，压低声音说：“你跟我来。”
两人来到染布坊后的小院，这里是赵华空平时偷偷做实验的地方。
角落里摆放着几个小染缸，里面浸泡着各种颜色的布料，墙上还挂着几幅未完成的画稿，画的都是黎田在染布坊干活的模样。
黎田看着画稿，心跳陡然加快，脸颊也泛起红晕。
“其实，这批布料是我...” 赵华空叹了口气，“我想尝试新的染色工艺，没敢告诉爹，就偷偷拿了些布料做实验。
没想到出了岔子，还连累了染布坊的声誉。”
他看着黎田，眼中满是愧疚，“对不起，让你也受委屈了。”
黎田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她望着赵华空疲惫的神色，心中的怨气顿时消散了大半：“那现在怎么办？
那些客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赵华空沉思片刻，说：“我有个办法，但需要你的帮忙。”
他指着墙角的一个染缸，“这里面是我新调配的染料，用蓝草和几种草药混合而成。
如果能成功，不仅能补救这批布料，还能开创一种新的染色工艺。”
黎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帮你。”
接下来的几天，黎田和赵华空日夜待在小院里。
赵华空教她辨认各种草药，调配染料，黎田则负责记录数据，观察布料的染色效果。
两人配合默契，渐渐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
夜深人静时，小院里的油灯总是亮着，映出他们专注的身影。
然而，好景不长。
这天，黎田正在染缸前忙碌，突然听见院外传来一阵喧哗。
她还没反应过来，院门就被推开，赵父带着几个管事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好啊！
你果然在这里搞鬼！”
赵父看着满地的实验器材和染缸，气得浑身发抖，“你不仅坏了染布坊的名声，还带坏杂工！”
他转头看向黎田，“你这个狐媚子，是不是你怂恿我儿子的？”
“爹，这不关她的事！”
赵华空挡在黎田面前，“是我自己的主意，和她无关！”
“无关？”
赵父冷笑一声，“我看你们俩天天在这里鬼混，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从今天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书房反省，不准再踏进染坊半步！
至于你，” 他指着黎田，“明天就不用来了！”
“爹！”
赵华空急得大喊，“这批布料还有补救的机会，只要再给我们几天时间...”“够了！”
赵父一甩袖子，“我说不行就不行！
来人，把这里都给我砸了！”
管事们立刻动手，将染缸、画稿、实验器材砸了个稀巴烂。
黎田看着满地狼藉，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赵华空想去阻拦，却被几个壮汉死死拉住。
“你们放开我！”
赵华空挣扎着，声音里带着哭腔，“爹，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一次？”
赵父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一句话：“除非我死了，否则赵家染布坊永远不会用你那些歪门邪道！”
小院里一片寂静，只有破碎的陶片和散落的染料诉说着刚刚的混乱。
黎田擦干眼泪，走到赵华空身边：“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赵华空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不，这是我的错。
但我不会放弃的，总有一天，我会证明给爹看，也证明给所有人看。”
他顿了顿，又说：“你明天别来染布坊了，我不想你再受委屈。”
黎田咬了咬嘴唇，坚定地说：“不，我还要来。
既然决定帮你，我就会帮到底。
大不了我偷偷来，继续做杂工，只要能帮你完成这个实验。”
赵华空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紧紧地交织在一起。
在这充满变数的未来，他们不知道还会遇到多少困难，但此刻，他们心意相通，决定携手面对一切。
与此同时，在城南李家，李小姐正坐在梳妆台前，听着丫鬟传来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赵家那小子，还真是不安分。
看来，得想个办法让他收收心了...”而在宁州城的另一头，黎田的母亲病情愈发严重，药铺老板己经不再赊药给她。
黎田看着母亲日渐消瘦的脸庞，心中满是愧疚和焦虑。
她知道，自己不仅要帮助赵华空，还要尽快凑够钱给母亲治病，可这重重困境，她又该如何应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