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苔痕蚀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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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地板积灰很厚,踩上去会留下月牙状的脚印。

江浸月蹲在父亲的工作台前,手电筒光照出台灯底座压着的字条残片,边缘有被虫蛀的细密孔洞。

"阿阮留下的信在......"最后一个字洇开了,像是钢笔突然没墨时划出的长痕。

楼下传来门轴转动的吱呀声。

江浸月关掉手电,摸到工作台右侧第三个抽屉——小时候父亲总把糖果藏在这里。

抽屉卡住了,她用力一拽,带出股陈年的桐油味。

应急灯的绿光从楼梯口漫上来时,她看清了抽屉里的东西:缠着红绳的铜尺、半盒受潮的火柴,还有本卷边的《营造法式》。

书页间夹着张电车票,1954年从苏州开往上海,背面用铅笔写着"阮姐说灯图有诈"。

脚步声停在楼梯转角。

江浸月抓起铜尺贴墙站着,听见来人在翻动暗房的铁盒。

玻璃瓶相碰的脆响让她想起父亲配灯油的情景,那时沈熄常靠在门框上削梨,果皮能连续不断垂到地面。

突然有手机震动声。

来人接电话时压着嗓子:"沈总,配电箱被人动过手脚......"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捂住了嘴。

江浸月摸到工作台后的暗格时,腕表指针正指向凌晨两点。

这个嵌在墙里的铁匣子她见过,父亲总用袖口擦掉匣盖上的指纹。

铜锁己经锈死了,锁眼被绿锈堵得严严实实。

医院走廊的夜灯调得很暗。

江浸月轻手轻脚推开病房门,发现母亲床头柜上的留声机换成了电子钟。

周延之坐在陪护椅上打瞌睡,白大褂衣角沾着碘酒痕迹,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苏打饼干。

"江宅要拆了。

"她突然说。

周延之惊醒时碰翻了保温杯,枸杞漂在积水中像凝固的血点。

"他们今早去房管局调了地籍图,"他摸出手机划动照片,"拆迁范围划到西厢第三进。

"照片里泛黄的图纸上,有人用红笔圈出暗房的位置。

江浸月注意到图纸边角盖着"1983年复核"的蓝章,印章边缘蹭花了,像是被反复摩挲过。

雨又下起来时,江浸月蹲在西厢屋檐下掏锁眼。

吴伯给的缝衣针太软,断在锁孔里了。

她摸到钥匙串上的指甲锉,忽然想起沈熄以前总用这个修灯骨毛刺。

锁舌弹开的瞬间,铁匣里的霉味冲得她咳嗽。

最上层是捆扎整齐的信件,牛皮纸信封上印着"华东文物局"的抬头。

底下压着本硬壳笔记本,翻开第一页就看见父亲的字迹:"阿阮说沈家灯图有双关笔法,要倒映在水面才能看全。

"后巷传来铲车引擎的轰鸣。

江浸月抓起笔记本翻窗跳进天井,竹篾编的灯罩被风刮得满地打转。

她躲进厨房时撞倒了腌菜坛子,酸水渗进布鞋里,脚趾被碎瓷片划了道口子。

灶台下的老鼠洞堵着半块青砖。

江浸月伸手掏了掏,摸出个油纸包。

剥开七层油纸,露出对鎏金缠枝纹的耳坠,坠子背面刻着极小篆字——"阮"。

整条街的电灯突然全灭了。

江浸月攥着耳坠往阁楼跑,听见沈熄在楼下喊她名字。

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时,那些独脚鹤的影子突然活了似的,单足在灯图间跳跃,最后齐齐指向西墙裂缝。

撬开墙皮时,石灰粉扑簌簌落在旗袍下摆上。

藏在墙体内的铁盒己经锈成红褐色,盒盖上用铆钉拼出个残缺的"沈"字。

江浸月咬着手电筒开盒时,牙齿都在打颤。

泛黄的《浮灯录》扉页上,祖父的字迹力透纸背:"民国廿三年腊月初七,沈兄携改良灯图来访,酒过三巡,灯影现双鹤争珠之象。

"书页间飘落张当票,当物栏写着"翡翠双鹤佩",当铺印章赫然是沈氏家徽。

楼下传来重物倒塌的巨响。

江浸月扑到窗前,看见沈熄的越野车撞翻了拆迁队的路障。

安全帽们举着铁锹围上去时,车灯突然大亮,照出副驾上那个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女人——和1952年照片里的阿阮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