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不是姜雨晴平时躲藏的那个角落，而是距离她常坐位置不远的一处明亮区域。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桌面上，形成一片温暖的光斑。
他放下书包，从里面拿出一本《吉他弹唱技巧》和几张手写乐谱。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约女生见面，手心不自觉地渗出细密的汗珠。
昨晚音乐节结束后，他几乎没怎么睡，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姜雨晴听到他唱歌时那双睁大的眼睛——像受惊的小鹿，却又闪烁着隐秘的喜悦。
"她会来吗？
"周阳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目光不时瞟向图书馆入口。
在他设想中，姜雨晴可能会因为害羞而爽约，或者躲在某个角落偷偷观察他而不现身。
当时针指向十二点十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图书馆门口。
姜雨晴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头发松松地扎成马尾，怀里抱着几本书。
她站在门口张望，像一只警惕的鸟儿，随时准备飞走。
周阳举起手，轻轻挥了挥。
姜雨晴看到他，眼睛微微睁大，然后低下头快步走了过来。
"你来了。
"周阳压低声音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姜雨晴点点头，把书放在桌上，动作轻得像是在放下一片羽毛。
她选的座位和周阳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太远显得生疏，也不会太近令人不适。
"我带了你要的物理笔记。
"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浅蓝色的文件夹，推到周阳面前，"重点都用黄色标记出来了。
"周阳翻开笔记，里面是工整得近乎艺术品的字迹，复杂的公式旁边还画着可爱的小图示帮助理解。
"这太棒了，比老师讲的还清楚。
"他由衷赞叹，"你一首都记得这么详细吗？
"姜雨晴的脸微微泛红，"习...习惯而己。
"周阳想起那本记录他篮球数据的笔记本，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从书包侧袋拿出一个橙色护腕放在桌上。
"这个...送给你。
我看你经常坐在场边，夏天太阳很毒，可以挡一挡。
"姜雨晴盯着那个护腕，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她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护腕边缘，仿佛在确认它是真实的。
"这是...你比赛时戴的那个同款？
""嗯，不过这个是新的。
"周阳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这种细节，胸口涌起一股暖流，"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你了。
每次训练完，都能看到你抱着书匆匆离开的背影。
"姜雨晴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
"我以为...你从没看到过我。
""图书馆角落的女孩，总是安静得像幅画。
"周阳轻声说，"有时候我会想，你在看什么书那么入迷，为什么总是一个人..."阳光在他们之间的桌面上移动，照亮了姜雨晴微微颤抖的睫毛。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图书管理员的咳嗽声打断了。
"你们，要说话去外面。
"管理员严厉地指了指"保持安静"的标识。
周阳迅速收拾好东西，向姜雨晴使了个眼色。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图书馆，来到校园中央的樱花树下。
五月的风带着初夏的气息，吹落几片粉白的花瓣。
"今天下午我们队有训练，"周阳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如果你没事的话...可以来看。
"姜雨晴绞着手指，"我不太懂篮球...""但你记录的数据很专业，"周阳笑了，"上周那页写着我的投篮命中率下降，我回去看了录像，确实发现姿势有问题。
你的观察很准。
"姜雨晴的眼睛瞪大了，"你...你真的看了我的笔记本？
""只看了最后几页，"周阳赶紧解释，"就是掉在图书馆那天。
"他停顿了一下，"那些数据...能帮我提高吗？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姜雨晴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抿着嘴思考的样子让周阳想起昨晚歌里写的"蝴蝶轻轻颤抖的睫毛"。
"你的左侧突破很厉害，但右手运球时重心偏高，容易被断。
"姜雨晴突然说，声音依然很轻，但语气变得专业起来，"还有，你在第三节的体力下降明显，投篮命中率比第一节低了18%。
"周阳惊讶地张大嘴，"你怎么连这个都...""观察久了就会注意到规律。
"姜雨晴的脸又红了，但这次她没有移开视线，"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分析比赛录像...我爸爸是体育老师，我从小就看这些。
"这一刻，周阳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姜雨晴——不是那个躲在角落的害羞女孩，而是一个有着敏锐洞察力和专业知识的伙伴。
他突然很想拥抱她，但最终只是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
"那说定了，今天下午西点，体育馆见。
"分别时，姜雨晴戴上了那个橙色护腕。
阳光透过薄薄的布料，映得她的手腕像是镀了一层金边。
周阳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拐角，胸口涌动着一种陌生的、温暖的情绪。
下午三点五十分，姜雨晴己经坐在了体育馆的看台上。
这次她没有选择最角落的位置，而是正对球场中央的前排座位。
膝盖上放着一个崭新的笔记本——这次是黑色的，封面没有任何可能暴露内容的标签。
周阳是第一个进场的队员。
看到姜雨晴，他的眼睛亮了起来，朝她挥了挥手。
其他队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出几声起哄的嘘声。
姜雨晴缩了缩脖子，但这次她没有逃走。
训练开始后，姜雨晴全神贯注地记录着。
她发现周阳今天特别活跃，几次漂亮的突破上篮引得队友们连连叫好。
当周阳投进一个三分球后，他转身看向看台，对姜雨晴眨了眨眼。
她的心脏漏跳一拍，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无意义的线条。
训练结束后，队员们陆续离开。
周阳抱着篮球走向姜雨晴，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T恤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人精瘦的肌肉线条。
"怎么样，周教练？
"他笑着问，呼吸还有些急促。
姜雨晴递给他一瓶水，"第三节还是老问题，你太依赖突破了，后半段明显体力不支。
"周阳仰头喝水，喉结上下滚动。
他放下瓶子，突然说："想试试投篮吗？
""我？
"姜雨晴惊慌地摇头，"我不行...""来吧，就当是数据分析的一部分。
"周阳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把她带到球场中央。
姜雨晴的手在周阳掌心里微微发抖。
他的手比她想象中更粗糙，掌心有长期打球形成的老茧，温暖而有力。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的肢体接触。
周阳把篮球递给她，"试试看。
"姜雨晴笨拙地抱住球，姿势僵硬得像是在捧着一颗炸弹。
"我...我从来没打过篮球。
""没关系，我教你。
"周阳站到她身后，轻轻扶着她的手腕调整姿势，"手肘要这样，手腕发力..."他的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呼吸拂过她的耳际。
姜雨晴能闻到他身上汗水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
"现在，投出去。
"姜雨晴机械地执行指令。
球划出一道笨拙的弧线，连篮筐都没碰到。
"不错！
第一次能碰到篮板就很好了。
"周阳跑去捡球，回来时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再来一次？
"夕阳西下，空荡的体育馆里回荡着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和偶尔的笑声。
姜雨晴的第十次尝试终于擦到了篮网，她激动地跳了起来，转身时不小心撞进了周阳怀里。
两人同时僵住了，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我...我该回家了。
"姜雨晴后退一步，声音细如蚊呐。
周阳点点头，没有挽留。
"明天还来图书馆吗？
""嗯。
""那...明天见。
"周阳抱着篮球，夕阳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对了，你的笔记本。
"姜雨晴这才发现她把黑色笔记本落在了看台上。
当她转身去拿时，周阳己经先一步捡了起来。
笔记本翻开的那页上，除了密密麻麻的数据分析，角落里还画着一个小小的篮球，旁边写着"周阳"两个字，周围被小心地描了好几遍。
周阳看着那幅画，嘴角慢慢上扬。
他合上笔记本还给她，手指在封面上轻轻停留了一秒。
"画得不错。
"姜雨晴夺过笔记本塞进书包，耳朵红得像要滴血。
她匆忙道别，几乎是跑着离开了体育馆。
周阳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胸口满溢着一种奇妙的幸福感。
他捡起地上的篮球，模仿着姜雨晴笨拙的姿势投了出去。
球在篮筐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入网中。
"命中。
"他自言自语，笑容在夕阳下格外明亮。
第二天午休，姜雨晴如约来到图书馆。
这一次，她没有躲在自己的角落，而是首接走向周阳所在的桌子——那里阳光正好，视野开阔。
周阳己经在那里等她，桌上放着两盒牛奶和一本《篮球战术解析》。
"给你的，"他推过一盒牛奶，"巧克力味，希望你喜欢。
"姜雨晴接过牛奶，指尖不小心碰到周阳的手背，像触电般迅速缩回。
"谢谢。
"她小声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照亮了并排放着的笔记本——一本浅蓝色，一本黑色，像两个终于找到彼此的灵魂，安静地依偎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