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瑶站在回廊拐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银针。
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正式露面,桑夫人特意请了锦绣坊最好的绣娘,为她赶制了一袭月白色绣银丝昙花的广袖裙。
"小姐,该入席了。
"春桃小声提醒,"老爷说今日宴席重要,让您务必坐在夫人身边。
"桑瑶点点头,目光扫过庭院中森严的守卫。
这些士兵与府衙差役截然不同,个个腰佩弯刀,眼神锐利如鹰隼——想必就是那位镇北王带来的亲兵。
宴厅内灯火通明,八扇紫檀木屏风上绘着青州八景。
桑瑶随母亲在女眷席落座,余光却不由自主飘向主座方向。
那里还空着,桑明远正与几位官员低声交谈,神色间透着几分凝重。
"听说这位王爷在边关连破匈奴十二部,杀得敌人闻风丧胆。
"邻桌通判夫人压低声音,"可脾气古怪得很,皇上赐婚的可是安国公嫡女,他竟当朝拒了......"桑瑶正听得入神,厅外突然传来整齐的铠甲碰撞声。
满座宾客霎时安静,她抬头望去,只见一队玄甲侍卫鱼贯而入,分列两侧。
一道修长身影踏着月色而来。
萧铎身着墨色锦袍,腰间只悬一枚白玉蟠龙佩,行走间袍角纹丝不动。
他面容比桑瑶想象的更为年轻,眉如利剑斜飞入鬓,一双眼睛却冷得像淬了冰,右眉上一道浅疤平添几分肃杀之气。
"下官参见王爷。
"桑明远领着众官员行礼。
萧铎虚扶一下:"桑大人不必多礼。
"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桑瑶随着女眷们行礼,却敏锐地注意到萧铎落座时左手微微一顿——这个动作太熟悉了,她在急诊科见过的伤员常有类似反应。
这位王爷左肩有伤,而且是不久前的新伤。
宴席开始后,觥筹交错间暗流涌动。
桑瑶小口啜饮着蜜水,观察着席间众人。
萧铎几乎不碰菜肴,只偶尔举杯示意,倒是他身旁那个书生模样的幕僚频频与官员们周旋。
"这位是王府主簿周显。
"桑夫人见女儿好奇,低声解释,"据说萧王爷不喜应酬,公务多由他代劳。
"桑瑶正要回应,突然瞳孔一缩。
她看见侍酒的丫鬟在给萧铎斟酒时,小指微不可察地在杯沿一蹭。
现代医生的眼睛对细微动作异常敏感——那丫鬟指甲缝里藏着东西!
"有毒!
"这念头闪过脑海时,萧铎己经举起了酒杯。
桑瑶来不及思考,霍然起身:"王爷且慢!
"满座哗然。
萧铎动作一顿,冷冽目光如刀锋般扫来。
桑瑶顾不得解释,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一把夺过酒杯。
"桑小姐这是何意?
"萧铎的声音冷得能结冰。
桑瑶心跳如鼓,却强自镇定:"请王爷恕罪,这酒......"她凑近杯口轻嗅,果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酒中有毒。
"满座哗然。
那斟酒的丫鬟脸色煞白,转身就要跑,却被萧铎的侍卫一把扣住。
"氰化物......"桑瑶喃喃自语,随即意识到失言,急忙改口,"是杏仁霜的味道,此物遇酒成毒,入喉封喉。
"萧铎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示意侍卫将丫鬟带下。
桑明远早己惊得面无人色,正要告罪,却见萧铎抬手制止:"桑大人不必惊慌。
"他转向桑瑶,目光锐利如刀,"小姐如何识得此毒?
"桑瑶背后沁出冷汗。
她总不能说自己前世在急诊科见过太多中毒病例吧?
正犹豫间,瞥见席间一碟杏仁酥,急中生智:"家父书房有《本草纲目》,曾记载杏仁霜与酒相克。
方才见那婢女举止有异,故冒犯一试。
"萧铎不置可否,却突然伸手扣住她手腕。
桑瑶一惊,正要挣脱,却感到一股温热气息从对方掌心传来,与她体内那股神秘力量隐隐呼应。
"王爷!
"桑明远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萧铎恍若未闻,盯着桑瑶看了片刻,突然松手:"桑小姐好眼力。
"他转向众人,"今日之事,本王自会查个水落石出。
桑小姐救驾有功,改日本王当登门致谢。
"宴席不欢而散。
回府的马车上,桑瑶心不在焉地应付着母亲的询问,满脑子都是萧铎扣住她手腕时的奇异感觉。
那股气息......竟与她体内的神秘力量同源?
"小姐,您的手腕......"春桃突然惊呼。
桑瑶低头,只见皓腕上浮现出一圈淡金色纹路,正缓缓渗入肌肤。
她猛地想起玄天观——那道长来看诊时,似乎说过什么"玄天印记"?
与此同时,知府衙门后院厢房内,萧铎凝视着自己掌心同样渐渐消退的金色纹路,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王爷,那丫鬟咬毒自尽了。
"周显匆匆进来,"但属下在她房里搜出了这个。
"萧铎接过那枚青铜令牌,眼神骤然冰冷——令牌上赫然刻着"赵"字。
"安国公府......"他冷笑一声,"看来有人不想本王活着到边关。
"周显欲言又止:"那位桑小姐......""去查。
"萧铎摩挲着腰间玉佩,"特别是她与玄天观的关系。
"窗外,一弯新月隐入云层。
青州城的夜色中,暗流开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