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想要一盏灯
在除夕夜里，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家庭团聚，张灯结彩。
今年的冬天比去年还要冷上不少，尤其是下着雪还夹杂着凛冽寒风。
在这个位于西北的小城市里本来平时路上的行人就不多，今日更是没有人影。
当然，除了于归！
于归踩在刚下的雪上，一下就没过了脚脖子，一些冰冷的积雪顺着缝隙就钻进了他的鞋子里。
虽然有袜子隔着，但是还是能感觉到脚部传来的冰凉，但是在这个夜里，最凉的还是人心。
于归上身的米色羽绒服有些发黑，连衣的帽子上吊着的几根线头被卡在衣服的拉链里。
于归走得很慢，听见旁边老旧的小区里传来孩童的嬉笑，还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于归扯出一个笑容，他想让自己开心一点，哪怕是假装。
所以他缓缓蹲下，从袖筒里抽出双手，伸进雪堆里，捧起一把雪，在掌心里左捏右捏，最后捏成了一个特别圆的雪球。
他兴奋的拿出老旧的破手机，打开相机，但是后置摄像头己经坏了，他只能用前置摄像头对着雪球，盲拍了一张，转过手机，本来像素就不高，拍出来的更是一张高糊的照片，他点开微信列表，一下拉到底，却发现找不到一个可以分享的朋友。
他一个挨着一个仔细的看下去，最后有些无奈的点开朋友圈编辑：今日闲来无事，听风看雪。
手指有些冻得僵硬，所以他打的很慢，打完字后，他思索一番，最后还是长按了删除键。
看着手里圆圆的雪球，他用尽全力向前丢出去，没想到雪球砸在了路边不知是谁停靠的电动车上。
电动车立即不停的响起了警报，声音有些刺耳。
做贼心虚的于归赶紧小跑了起来，因为是除夕夜，所以旁边的商铺都拉下了卷闸门，于归没注意到一间店铺门口铺的是瓷砖。
“啊！”
雪盖在瓷砖上，就算小心翼翼的行走也有可能摔倒，更别说于归这样的小跑了，他一***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咳咳咳咳咳！”
倒在地上的于归剧烈的咳嗽着，咳够了也并不急着起，轻轻拉开羽绒服的拉链，从胸口处的内兜里拿出一张折起来的纸。
借着路灯的光，于归有些委屈，想把这张纸撕得粉碎，双手用力，但是一张纸叠成小块实在难撕。
他己经够用力了，也只是撕开一个小口，无奈只能打开再一下一下的撕碎，最后他一把扬了起来。
放在平时里，他肯定是不会像这样乱丢垃圾的，但是在现在，他只想把自己没做过的都做一遍。
他撑着地缓缓起身，为了防止再次滑倒，他慢慢地滑着脚前进，首到离开铺着瓷砖的地。
一阵风吹过，一地的碎纸屑都翻滚了个遍，在某张碎纸的角落上写着“……胃癌晚……”家家户户在年三十都会打开家里所有的灯，于归站在一个旧小区的某栋楼下面，看着上面的窗户，除了一盏灯以外都亮的刺眼。
于归自嘲一笑，“万家灯火又如何？
却无一盏为我而留！”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上楼，掏出钥匙打开门，摸索着着在黑暗中打开了灯。
床上昨天没叠的被子，桌上没擦的水果刀，插排上没拔的充电线，这一切昨天就是这样，而今天和昨天一个样。
于归不是没有父母，也不是没有家人，但是自己也不知道，明明那么大的一大家子，怎么走着走着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他的父亲是家里的最小，有五个哥哥，多么庞大的一家子啊，但是讽刺的是，他们家曾经是邻里最穷的一家，至少在他母亲嫁过来之前。
家里的六个儿子没有一个是有出息的，最体面是老三和老西，当时赶上了招工，便招了工人，厂里也都给分配了楼房。
至于其他人，都住在又老又旧的土堂屋里。
家里的两老头还都健在，可是老爷子年轻时风流惯了，上了年纪后还和自己的第五个儿媳睡在了一张床上。
后来老五发现后，还提着菜刀追过他，倒是被周围的邻居又看了一波笑话。
纷纷感慨，这一家的笑话还真是怎么也看不够啊，总是有不一样的故事。
于归的母亲也是家里最小的姑娘，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于归的母亲打小就懂事，哪怕穿的永远都是两个哥哥穿剩下的打满补丁的破衣裳也从来没有吵闹过。
每日忙里忙外，一些空闲时间还要下地里摘豆角，赚钱供大哥和二哥读书。
大哥比她大六岁，本就不是个读书的料，但是依旧被送到学校，每日吃着白面馒头，到了高中索性也就辍了学。
她父母还为此好是一阵生气呢！
她的二哥倒是能静的下心来读书，虽然条件有限，高中毕业也是父母求爷爷告奶奶的到处托关系，这才勉强进了个大专。
她本来应该是姊妹三人最聪慧的那个，但是高中时候伙食费少的可怜，每个月从家里带的大烧饼到了后面日子不仅又干又硬，还很容易发霉长毛。
她只好一边做一些零散工，一边学习，不出意外的，毕业以后并没有考上大学。
她本来打算自学去考成人考试，拿个大专证书，未来也好有个工作，她甚至自己过了一半的科目了，但是家里人以她高中贪玩不学习为由果断拒绝了。
“女娃子到了出嫁的年纪，不找个人嫁了，我们这当父母的怎么放心的下啊！”
“你二姨给你介绍的对象，你去看看吧，听说挺踏实的，人不错的话就嫁了吧！”
“看着你有个家，我们这当爹娘的心里也好放心一些啊！”
出嫁当日，她看着面前喝的宿醉耍着酒疯的男人，面无表情。
……“刷！”
于归打开窗帘，看着外面的城市灯火通明，新年的钟声到来，看着挨家挨户的出门，随后一朵朵艳丽的烟花划破天空，彻底绽开。
于归喃喃道：“我也好想有一盏为我留的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