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砖缝里新长出来的绿毛，铁镣蹭过脚踝结痂的伤口，疼得首咧嘴。
打从王总旗那天黑着脸走后，这牢房就跟死了人似的，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就剩墙根漏风的 “呜呜” 声。
指尖划过墙面上的刻痕，第三排第七道的尾端有个小勾勾 —— 沈墨白突然想起现代局里发报的手势，食指和中指快速叩击桌面，就是这个弧度。
“沈焕……” 他默念这个名字，舌尖尝到咸涩味。
原身记忆里的沈焕，总爱用袖口擦眼镜，说话时习惯摸耳垂，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军器监后巷，对方塞给他一块芝麻糖，说 “等案子结了请你吃蜜三刀”。
铁链 “哗啦” 响了一声，他踢开脚边发霉的稻草。
现代谍报训练里有条铁律：绝境中先找三件东西 —— 光源、武器、逃生路线。
可这鬼地方除了臭虫和烂草，能算武器的只有半块碎碗片。
蹲下身时，床板缝里闪过一道反光，像刀刃晃了下眼。
指甲抠进木缝，木屑扎进指缝也没察觉。
当摸到腰带夹层里硬邦邦的册子时，沈墨白忽然想起在阿富汗地窖里找情报的那晚，霉味和现在一模一样。
拆开线脚的瞬间，一股陈年老纸的味道窜进鼻子 —— 鱼鳞册，终于找到了。
“佛郎机炮三成去大同”，他用指尖划过字迹，墨色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青灰。
现代弹道学知识突然蹦出来：大同那片丘陵地带，根本用不上重炮。
再往下看火药配比，小数点后两位被篡改的痕迹太明显 —— 像极了现代黑客修改数据库时留下的冗余代码。
旁边的加密符号在视网膜上跳成二进制数字，他忍不住笑了，锦衣卫的密语系统，和现代摩斯密码居然有七分相似。
“哐当”，铁门响了。
沈墨白迅速把册子塞进破衣襟，后背贴上墙面时，闻到了狱卒手里粥碗的酸臭味 —— 这味儿让他想起现代警局门口的泔水桶。
“最后一餐？”
他扯了扯嘴角，故意让喉结滚动得明显些，“能换碗热的吗？”
狱卒冷笑时，门牙缝里卡着的韭菜叶晃了晃。
沈墨白盯着对方腰带上的钥匙串，计算着从靠墙到锁喉的距离 ——0.8 米，铁链长度刚好够。
咳嗽声起的瞬间，他猛地向前栽倒，膝盖磕在青石板上的疼意还没传来，铁链己经缠上了那截粗脖子。
“别喊 ——” 他在对方耳边压着嗓子说，像极了现代解救人质时的标准话术。
狱卒的手刚摸到腰间匕首，就被他用膝盖顶住肋下，“咔嗒” 一声，是肋骨错位的声音。
换衣服时，沈墨白发现这人腰间挂着个香囊，绣着并蒂莲 —— 大概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吧。
他把香囊塞进稻草堆，钥匙串在掌心转了个圈。
诏狱走廊的火把熏得人眼睛发疼，每走一步都能踩到干涸的血迹。
经过 “重犯” 牢房时，里面传来拍桌声：“火器改良是死罪？
你们敢把图纸拿给皇太极看吗？”
这嗓子哑得像砂纸磨铁锈，却透着股子狠劲儿 —— 和现代局里那位被诬陷的老教授一模一样。
开锁的瞬间，沈墨白闻到了血腥味。
孙元化缩在墙角，左眼肿得只剩条缝，却把下巴抬得老高，活像只被拔了毛还硬撑的公鸡。
“孙大人，” 他把鱼鳞册推过去，册子边缘蹭过对方手腕的鞭伤，“宣府镇的炮，三成都在晋商的马车上。”
老头儿的眼皮猛地跳了跳，手指在册子上敲出摩斯密码 —— 沈墨白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是 “可信” 的意思。
“血枷？”
当听到这个词时，孙元化的瞳孔缩了缩，目光落在沈墨白脖颈的伤疤上，“你见过沈焕？”
外头传来皮靴跑动的声音，像鼓点越来越急。
沈墨白把孙元化推进稻草堆，摸到藏在袖中的碎碗片 —— 这玩意儿比现代的战术匕首钝多了。
转身时，王总旗的绣春刀己经出鞘，刀刃映出他眼底的血丝。
“越狱？”
他舔了舔嘴唇，尝到铁锈味，“我只是来借个人。”
铁链在掌心绕了两圈，他忽然想起现代格斗术里的锁喉技巧，“顺便告诉你，硫磺掺硝石的比例，我写给孙大人了 —— 要是我死在这儿，明天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
王总旗的刀尖颤了颤。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卯时三刻。
沈墨白盯着对方眉骨上的旧疤，那是上个月在火药局爆炸时留下的 —— 这人怕不是忘了，自己现在穿着狱卒的衣服，而每个狱卒腰间都挂着……“着火了！”
他突然大喊，同时把油灯砸向墙面。
火苗腾起的瞬间，他拽着孙元化冲进浓烟里。
身后传来叫骂声和兵器落地声，混着稻草燃烧的噼啪响。
沈墨白摸了摸脖颈的伤疤，黏糊糊的，不知道是血还是灰。
血枷认证？
去他娘的，先活着出去再说。
走廊尽头的铁门透出微光，像极了现代审讯室那扇永远关不上的逃生门。
他握紧孙元化的手腕，老头儿的脉搏跳得飞快，和他当年在切尔诺贝利禁区时一样。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沈墨白忽然笑了 —— 这鬼地方，总算要出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