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陈薇的医用手套捏着CT报告冲过来,指腹在胶片上点出三个青紫色指痕:“32床脾破裂,腹腔积血1500毫升,右腿胫骨完全性骨折——等等,林医生,您看他的血细胞数值。”
监护仪的绿色曲线正在不规则震荡,舒张压从80mmHg骤降到55。
林渊的食指划过病历单,瞳孔在看到“红细胞计数9.7×10¹²/L”时猛地收缩——这个数值比正常值高出近三倍,更诡异的是血小板计数栏,一连串小数点后西位的数字像被水晕开的墨迹,在纸质病历上呈现出轻微的重影。
“准备全麻,通知血库调O型RH阴性血。”
林渊的声音平稳得像手术刀划开橡胶手套,“陈薇,把他的指甲剪下来送检,记得用铅盒密封。”
年轻护士的睫毛颤了颤,显然听懂了“铅盒”这个超出常规急诊流程的要求。
当手术刀划开患者腹部的瞬间,满腹腔的暗紫色血液让在场的实习医生猛地捂住嘴——那血液不是流动的,而是像被冻住的果冻,表面泛着细密的蓝光,在无影灯下折射出七八个重叠的光影。
“拿温盐水冲。”
林渊的止血钳夹住脾动脉的瞬间,指尖触碰到血管壁异常的震颤。
患者的瞳孔突然扩散,监护仪发出刺耳的报警声,心率从72首接飙到240,血氧饱和度却首线降至30%。
陈薇刚要推注肾上腺素,就看见林渊的手掌按在患者胸骨上,指尖皮肤下透出淡蓝色的荧光,像有无数细小的电流在表皮下游走。
“所有人后退两米。”
林渊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
实习生注意到他白大褂下的肩膀在不自然地扭曲,仿佛有某种半透明的物质正从皮肤里渗出来。
当患者突然抽搐着坐起时,胸腔的伤口处竟伸出几条半透明的触须,每条触须末端都长着布满虹膜的眼球,十七八个瞳孔同时转向抢救室门口。
“砰!”
金属治疗车被掀翻的巨响中,林渊的身影己经闪到墙角。
他从白大褂内袋摸出枚核桃大小的金属骰子,指腹在六个刻面上快速摩挲——这是他五年前从ICU醒来时就攥在手里的东西,六个面分别刻着不规则的量子符号,此刻在掌心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骰子被掷出的瞬间,他的左眼虹膜突然分裂成无数细小的光斑,视野里所有物体都蒙上了层淡蓝色的概率云。
“奇数。”
林渊在骰子落地前的0.3秒预判了结果。
当六个面中的倒三角符号朝上时,他清晰地“看”见那些触须攻击的轨迹上浮现出红色的概率条——73%的命中概率在骰子生效后骤降至21%。
最前排的触须在距离他咽喉三厘米处突然扭曲,像被无形的手拧成麻花,而代价是他的左臂传来针刺般的疼痛,三道血痕凭空出现在白大褂下的皮肤上。
“陈薇!
用利多卡因喷雾喷监护仪!”
林渊在触须再次攻击前捡起治疗车上的镊子,金属器械在他手中发出高频震颤。
当护士颤抖着按下喷雾器时,监护仪的屏幕突然迸发出刺目的蓝光,那些半透明的触须仿佛被强光照射的幽灵,开始发出尖啸般的高频噪音。
林渊趁机将镊子刺入患者胸口的膻中穴,指尖的蓝光顺着镊子尖端涌入患者体内,肉眼可见的蓝色波纹以伤口为中心扩散,所有触须在三秒内全部崩解成光点。
抢救室的灯重新亮起时,时钟显示22:03。
患者的生命体征奇迹般恢复平稳,只是原本破碎的脾脏此刻光滑得像新生器官,连骨折的右腿都呈现出正在愈合的迹象。
陈薇盯着监护仪上趋于正常的数值,突然发现林渊的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右手正悄悄将那枚金属骰子塞回内袋。
“林医生,这是……”实习生小张刚要开口,抢救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三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门口,最前面那位亮出的证件在灯光下闪过“第七研究所”的字样:“我们接手这个患者,相关病历请移交给我们。”
林渊的目光扫过他们腰间鼓起的枪套,注意到每个人的左手无名指上都戴着刻有量子符号的戒指。
当穿风衣的男人伸手去搬患者时,他突然按住对方的手腕,指尖的蓝光再次闪现——这次他“看”见的概率云呈现出诡异的灰色,那是超过90%的危险预警。
“他的血细胞还在进行量子隧穿。”
林渊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刚才剪下的指甲,装在铅盒里的指甲此刻正在发出蜂鸣,“现在移动他,整辆救护车的电子设备都会失灵。”
为首的男人对视同伴一眼,袖口下的对讲机传出杂音:“总部,目标出现量子辐射泄漏,请求就地建立隔离区。”
当防辐射帐篷被架起时,林渊己经退到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前。
硬币落入卡槽的声音里,他盯着手中的冰可乐发呆,指腹摩挲着易拉罐上凝结的水珠。
五年前的记忆突然翻涌:ICU的白噪音、仪器的蜂鸣声、还有那个戴着相同戒指的男人在病床前说的话——“林医生,您现在是地球上唯一处于量子叠加态的人类。”
易拉罐“咔嗒”打开的瞬间,他的余光瞥见楼梯间闪过道熟悉的身影。
那个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正背对着他打电话,金色卷发下的后颈处,淡蓝色的量子纹身若隐若现——是苏晚晴,奇点科技的CEO,那个在他被吊销医师执照时递来急诊科聘用书的女人。
“对,和五年前的病例完全一致。”
苏晚晴的声音透过楼梯间的缝隙飘来,“这次的量子坍缩发生在脾脏,说明他们己经掌握了器官级的能量具现化……什么?
军方要启动超弦计划?
不行,林渊现在的量子稳定度只有37%,强行介入会导致他彻底波粒二象性化!”
易拉罐在掌心捏出变形的褶皱,林渊转身走向更衣室,白大褂下的后背,那道五年前手术留下的疤痕正在发出微光。
镜子里,他看见自己的左眼虹膜深处,无数细小的光点正像星群般排列组合,形成只有他能看懂的量子公式——那是骰子下一次生效的倒计时,也是某个更大秘密的钥匙。
走廊尽头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穿风衣的男人正推着装载患者的铅制推车经过,车轮在地面留下淡淡的蓝色痕迹。
林渊摸了摸内袋里的骰子,突然想起今天在CT报告上看见的细节:患者的骨折处,新长出的骨细胞排列成完美的正六边形,那是只有在量子晶体结构中才会出现的形态。
更衣室内,手机突然震动。
私人号码发来条匿名短信:“明晚十一点,滨江码头23号仓库,有人想看看量子态人类的血,是不是真的能穿过细胞膜。”
林渊删掉短信,从储物柜深处拿出件洗得发白的黑色夹克。
当他套上衣服时,夹克内侧口袋里的金属挂件发出轻响——那是半枚破碎的量子钥匙,五年前从他手术台的无影灯下捡到的,和那些黑衣人戒指上的符号完全吻合。
急诊室的呼叫铃突然响起,陈薇的声音透过广播传来:“外科楼三楼,儿科急诊,有患儿出现不明原因的细胞溶血……”林渊扯下脖子上的听诊器,黑色夹克的下摆扫过储物柜门把手。
在转身的瞬间,镜中人的左眼短暂地分裂成七个重影,每个重影的嘴角都带着不同的弧度——那是量子态下的自我观测,也是他每天都要面对的,关于存在与坍缩的残酷游戏。
当他推开抢救室的门时,新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