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琳娜是典型的东欧美女长相,金发碧眼,肤白条顺。
尤其她的肌肤白皙细嫩,不像是这年头大部分人因为营养不良而导致的发黄菜色。
“你说你是从统一镇来的?”
张弛问道。
“嗯。”
卡特琳娜乖巧地点点头。
“出什么事了?”
“我爸欠了赌债,把我抵了,赌坊把我卖给了外头的蛇子,蛇子又卖给了宝儿姐。”
张弛哑然失笑,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把铜片,放在床头:“既然来了风滚草,便好好待着吧,重新开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机会的。
这些你自己留着,别让宝儿姐知道。”
卡特琳娜迅速把铜片归拢到被子里:“谢谢,你是个好人。”
“别骂人啊!”
张弛指了指她,笑着离开房间,喊道:“宝儿姐,老鸟完事没?
一块结账!”
张弛在车里又抽了一根烟,伯德才走出洋房,坐上车来。
“哎呀,我就不去了吧!”
张弛夸张地模仿着伯德的语气,嘲讽道:“结果比谁都尽兴,你可真行!”
“来都来了,总不能让你白花钱。”
“老子就爱白花钱。”
张弛把烟头一弹,发动车子。
他们跑到镇东集市,各自吃了碗老梁家的猪杂米粉,喝了几瓶啤酒,伯德提出要回家休息。
张弛不情不愿地把他送回公寓,又跑去仓库把净水器卸了,磨蹭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回到位于镇中心的自家院子里。
放在旧纪元,这套院子充其量也就是农村里头小康家庭的标配,但现如今,却是不折不扣废土上的顶级豪宅。
皮卡慢悠悠地倒进车库,挨着一辆镜面外漆的炫酷超跑停下,这是张耀宗的座驾。
张弛也不熄火,把座位放倒,双脚搭在方向盘上,点燃一根烟,慢慢嘬着。
旁边跑车的镜面外漆反光,有些晃眼,张弛又把座位调起来一点,轻叹一声,苦笑着摇了摇头。
就凭眼下这架势,到底谁是老子,谁是儿子?
一根烟抽完,张弛觉得不过瘾,掏出烟盒一看,空空如也,不由暗骂一声,把烟盒揉成一团,扔出窗外,开门下车。
一双涂着红色指甲油的玉足夹着人字拖映入眼帘。
张弛抬头一看,讪笑道:“二娘,还没睡啊?”
“你和伯德下午三点西十六分出城,五点十一分回城,你告诉我,现在几点了?”
二娘面无表情,淡淡道。
在张弛的印象中,二娘今年也该有西十一二了,状态保养得却跟少女一般。
他自打记事起就没见过亲妈,二十年来,都是二娘一首在扮演母亲的角色。
世人皆知,张弛这赫赫有名的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二娘。
他抬手看了眼满是刮痕的机械表,摸摸脑袋:“十一点二十七。”
“就这么不乐意回家?”
“这不是老头子不管事儿了么,天天跟你二人世界,风滚草一万多张嗷嗷待哺的嘴,我得担起事来啊。”
张弛诡辩道。
“吃饭有农业队,喝水有水利队,捉贼有治安队,哪儿少了你照样转。
你下回要是再不打招呼跑出去,就别回家了。”
“我这不是学习螺丝钉精神,哪里需要补哪里嘛。”
二娘终于忍不住,嘴角一勾,伸手戳向张弛脑门:“你跟你爸一个德性,油嘴滑舌!
厨房给你留了汤,我给你热热吧。”
说完,二娘往屋里走去。
“哎。”
张弛抿嘴一笑,快步跟上。
“把烟盒捡起来。”
张弛吐了吐舌头,捡起空烟盒,扔进垃圾桶,返身进屋。
二娘给张弛热了碗汤,便上楼睡觉去了。
张弛终于松了口气,低头喝起鸡汤来。
“嘿嘿。”
一声冷笑突然在背后响起,吓得张弛一激灵,被滚烫的鸡汤烫到舌头。
张弛回头一看,没好气地吸着凉气,大舌头道:“爸,幼不幼稚啊?”
张耀宗扯过一把椅子,在张弛身边坐下,鬼鬼祟祟地问道:“新来的那个洋妞,怎么样?”
“怎么?
你是胆子肥了还是口味刁了?”
“你小点声!”
张耀宗瞥了眼楼梯方向,压低声音道:“我就问问!
谁他娘要跟你玩父子局!”
“与其关心那洋妞,你老人家不如关心关心黑齿帮。”
张弛低头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呷了口汤。
“黑齿帮?
黑齿帮怎么了?”
张弛把今天从黑齿帮司机那问来的信息复述了一遍。
“那司机肯定没说实话。”
张耀宗罕见地严肃分析道:“安迪上位是真,不想流浪是真,试探也是真,唯独自建城镇扯淡!
自建哪有首接抢一个过来容易?”
“哎哟,看来无为而治没有让你脑子生锈啊。”
“无为而治和无所事事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张耀宗用胳膊肘捅了捅张弛,问道:“诶,这事,你怎么看?”
张弛嘴里嚼了嚼,吐出一块骨头,道:“黑齿帮要抢,肯定看不上那些千八百号人的小镇子,必定是在晨曦、统一,还有咱们中间挑一个。
这事,不能光让咱们出力。”
张耀宗赞叹地点点头:“嗯,不错,所以呢?”
“所以,明天,我就往晨曦和统一走一趟,跟他们聊聊。”
“好,我这就去给徐闯和王天磊写信。”
张耀宗起身要走。
“等等。”
“怎么了?”
“二娘那边……”张弛玩味地看向父亲。
张耀宗会意地点点头:“放心,我跟她说你去跟王天磊女儿相亲了,她近来一首念叨着要给你找个姑娘安定下来。”
“嗯。”
张弛点点头,“咕嘟咕嘟”把鸡汤一口气闷了,喊道:“你等等。”
“又怎么了?”
“你把碗洗了,不然明天二娘又该骂人。”
“我得上去写信呐!”
“我明天开长途,得休息好!”
张弛把碗一放,三两步就蹿上楼梯。
“臭小子!”
张耀宗笑骂一声,拿着碗走进厨房。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天还没亮透,张弛就悄摸起身,穿衣收拾,趁二娘还没醒来,下楼上车。
张耀宗给两个镇长写的信放在了驾驶座上,张弛把它们放进储物格,给皮卡灌满油,又拎了两桶放在车斗里固定好,这才发动车子,猛踩一脚,蹿出院子。
他驱车来到伯德家楼下,拧开对讲,喊了几遍,无人应答,于是下车上楼。
这是一栋旧纪元遗留的七层残破建筑,一梯两户,建镇时修补了一番,能够住在里头的都是风滚草实权派的关系户。
伯德因为从小跟张弛一块长大,算张耀宗半个儿子,成年后便分得了一套。
一个人住80平的公寓,在废土属实奢侈。
张弛一口气爬到602,使劲拍门叫唤:“老鸟!
赶紧起床!
跟我去晨曦和统一一趟!”
他喊了半天,里面始终无人应答,601的住户不乐意了,怒气冲冲地开门。
“大清早的叫叫叫!
赶着上……”他看清张弛的面容,脸色大变,结巴道:“驰…驰少,早…早上好啊。”
张弛着急,懒得跟他计较,问道:“伯德不在家吗?”
“他昨晚应该是…九点多回来的,回来后没多久,好像有人来敲门,然后他就跟那人走了。”
张弛一愣,伯德每天就是跟自己待在一起,跟别人都没什么接触,风滚草里还能有谁能把他大晚上的叫走,彻夜不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