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把最后一滴咖啡倒进培养皿时，金属架上的量子传感器突然集体闪烁。
幽蓝光斑在培养液表面游弋，像深海里成群的鮟鱇鱼。
她伸手关掉总闸，那些诡异的光便顺着指缝渗进皮肤，在骨节处凝结成青色的数字编码。
这是她第七次在"黑匣子"收到匿名私信。
手机在防辐射服里震动，模拟心跳的震动频率。
林雾摘掉护目镜，虹膜残留的光晕里漂浮着对方的开场白："你相信平行宇宙吗？
在某个时空，我正看着你调试超导线圈。
"窗外暴雨倾盆，雨珠在玻璃幕墙上撞成破碎的银河。
她望着培养皿里悬浮的纳米颗粒，突然想起三天前那个同样潮湿的深夜。
当时她刚完成磁控溅射镀膜，在实验服口袋里摸到一张黑色卡片——纯黑底纹上浮着银白色方程式：ψ=α²/β×e^(-r/a0)。
那是"黑匣子"的邀请码。
此刻对方发来第二句话："你现在应该穿着深灰色卫衣，左手小指戴着钛合金尾戒，实验台第三个抽屉里有半包受潮的彩虹糖。
"实验室顶灯突然爆出电流声。
林雾猛地回头，监控探头的红点规律闪烁，像某种古老生物的复眼。
她快步走到窗边，雨幕中的银杏树在风中狂舞，枝桠间隐约闪过西装革履的轮廓。
手机再次震动："便利店，热美式，现在。
"自动门滑开的瞬间，水蒸气糊住了眼镜。
林雾在镜框边缘的缝隙里，看见男人修长的手指正在扫码支付。
黑色大衣肩头缀着细碎雨珠，像撒了一把碎钻。
"要关东煮吗？
"他的声音带着砂纸打磨金属的质感，"蟹籽福袋在第三格。
"林雾的尾戒撞在玻璃柜上，发出清脆的鸣响。
男人转身时带起松木混着雪茄的气息，袖扣掠过她手腕内侧的静脉，温度比恒温箱里的培养基还要精确。
"江渡。
"他递来的纸巾印着鎏金暗纹，"你比我想象中更..."收银台的电子钟跳成00:00，冰柜突然发出制冷轰鸣。
林雾看着他喉结滑动的弧度，突然想起昨晚调试失败的等离子体："更符合非线性方程组的多解性？
"男人低笑时震落衣领上的雨珠："更接近绝对零度的临界状态。
"他们隔着蒸腾的热气凝视彼此。
关东煮的汤汁在寂静中咕嘟作响，林雾数到第七个气泡破裂时，江渡的手机亮起航空管制的通知。
他按下静音键的动作像切断一段量子纠缠："我在等第三宇宙速度。
"后来林雾总会想起这个雨夜。
江渡的劳斯莱斯幻影停在实验楼后巷时，车载香氛正释放着冷杉与琥珀的悖论。
他替她解开安全带的手指避开所有皮肤接触，却在她耳后留下灼烧般的幻痛。
"知道为什么选你吗？
"他摇下车窗，暴雨立刻吞没了尾音。
林雾看着仪表盘上跳动的股票曲线，突然发现他领带夹是莫比乌斯环的形状。
实验室的应急灯突然亮起，林雾在便利店的玻璃倒影里看见自己泛红的耳尖。
江渡的影子被雨水扭曲成克莱因瓶的弧度，正在缓慢吞噬她映在咖啡杯上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