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抬手遮挡，才发现手腕上连着输液管。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实验室的尖叫、注射的剧痛、还有那些穿白大褂的人称她为"失败品"..."你醒了。
"零猛地转头，银色长发扫过脸颊。
那个机甲驾驶员坐在床边，黑色制服敞开到锁骨，露出后颈还未愈合的神经接口伤痕。
他的眼睛像鹰一样锐利，却带着零从未在实验室人员眼中见过的温度。
"楚...河？
"零回忆起爆炸前听到的名字，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男人挑了挑眉，递来一杯水。
"记忆力不错。
你知道自己昏迷了三天吗？
"零小口啜饮，温水滋润着干裂的嘴唇。
她注意到医疗舱的角落里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枪口虽然朝下，但手指始终没离开扳机。
"他们怕我。
"零陈述这个事实，右眼的晶体微微发热。
奇怪的是，这次没有伴随往常的剧痛。
楚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轻咳一声："标准程序。
毕竟你徒手瘫痪了一台能吞噬量子核心的机甲。
"他向前倾身，压低声音，"我也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零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输液管。
实验室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腾：电流、尖叫、还有那句"Subject-07同步率突破临界值"..."我不知道。
"她最终回答，这是实话，"碰到它的时候，有种...共鸣。
"楚河若有所思地点头，突然站起身："穿上这个，带你看点东西。
"他扔来一套过大的连体工装服。
零笨拙地套上时，注意到楚河刻意背过身去。
这种尊重对她而言陌生得令人心颤。
机库的规模超出零的想象。
数十台机甲如钢铁巨人般矗立在各自平台上，技术人员穿梭其间，像忙碌的蚂蚁。
但零的目光立刻被角落里的黑色机甲吸引——它左臂缺失，胸甲上布满伤痕，却依然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严。
"苍穹..."零不自觉地念出这个名字，仿佛早己认识它。
楚河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话音未落，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机库。
"全体人员注意！
基地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重复，这不是演习！
"楚河咒骂一声，抓住零的手腕就跑。
零踉跄着跟上，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道。
不同于实验室那些戴手套的手，楚河的手上有厚厚的茧，粗糙却意外地令人安心。
指挥中心的巨型屏幕上，六个红点正从北方快速接近。
"吞噬者集群。
"指挥官李锐面色铁青，"楚河，你的机甲修好了吗？
""勉强能战。
"楚河己经走向装备台，技术人员迅速为他安装神经连接导管，"但同步率可能超不过80%。
"零看着屏幕上放大的敌方影像——六台与之前相似的白色机甲，只是体型稍小，头部是光滑的金属球体而非人脸。
它们移动时有种诡异的协调性，就像被同一根线操纵的木偶。
"长官！
"一个技术员突然惊呼，"它们的能量特征...与量子核心完全不同！
更像是某种生物电——"爆炸的震动打断了报告。
零跌倒在地，看到楚河己经冲向机库。
某种冲动驱使她爬起来，不顾士兵的阻拦追了上去。
"你疯了？
"楚河在苍穹脚下吼道，"这里马上要变成战场！
"零仰望着黑色机甲，右眼突然剧烈灼痛。
一幅幅陌生画面闪过脑海：星空中的巨大圆环、穿着奇异装甲的人形生物、还有...苍穹被蓝色火焰吞没的恐怖景象。
"带上我。
"零抓住楚河的衣袖，晶体右眼闪烁着异常光芒，"我能帮你提高同步率。
"楚河僵住了。
理论上，非驾驶员进入机甲驾驶舱是严重违规，但零眼中的确信让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苍穹的驾驶舱比零想象的更狭窄。
楚河熟练地系好安全带，将一个备用头盔扣在领头上。
"不管发生什么，别碰任何东西。
"他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传来，"同步过程会...不舒服。
"零点头，随即被一阵天旋地转的感官冲击淹没。
当神经连接建立的瞬间，她仿佛被扔进了一场飓风——楚河的意识如怒涛般汹涌，与苍穹的机械思维激烈碰撞。
更可怕的是，她竟然能清晰感知到这一切。
同步率85%...87%...机械女声报出危险数字。
楚河的脸因痛苦而扭曲，但苍穹在他的操控下灵活地避开第一波导弹攻击。
等离子炮怒吼着回击，将一台白色机甲轰成碎片。
"它们在学习！
"楚河咬牙道。
确实，剩余五台敌机立刻改变了阵型，以人类机甲不可能做到的角度急转弯。
零的右眼越来越烫。
她突然发现，自己能"看"到敌方机甲之间流动的某种蓝色能量网络。
最惊人的是，苍穹的量子核心正发出与之共振的波动。
"楚河！
"零在剧烈颠簸中喊道，"它们不是被远程控制...是共用一个意识！
"楚河猛拉操纵杆，苍穹一个翻滚避开爪击，同时肘部喷射出高温蒸汽逼退敌人。
"什么意思？
""就像蜂群！
"零指向屏幕，"必须同时攻击它们的后颈部位，那里有能量节点！
"楚河没有质疑这个凭空得来的情报。
苍穹突然放弃防御，全力冲向最近的两台敌机。
这个不要命的举动让敌方短暂停滞——正是楚河要的效果。
"现在！
"零尖叫。
苍穹双臂前伸，两把高周波刀从腕部弹出，精准刺入敌机后颈。
白色机甲顿时如断线木偶般瘫软。
但另外三台己经包围过来，其中一台的爪刃刺穿了苍穹的右腿。
警报声响彻驾驶舱。
警告：同步率92%...神经过载风险...零看到楚河鼻孔流出鲜血，却仍死死握住操纵杆。
某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在她胸口炸开。
在实验室的无数个日夜，她只是被研究的对象，而此刻，有人正为她而战。
"让我帮你。
"零解开安全带，在楚河惊愕的目光中将手掌贴上主控台。
剧痛。
仿佛有千万根针同时刺入右眼。
但零没有松手，任由晶体中的蓝色能量流入控制系统。
令人震惊的是，苍穹的损伤报告开始一项项转为绿色，同步率稳定在95%却不再伤害楚河。
楚河瞪大眼睛。
此刻的苍穹灵活得如同他身体的延伸，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毫米。
三台敌机在三十秒内变成了废铁。
当最后一名敌人倒下，零瘫软在地，右眼暂时失明。
朦胧中，她感到楚河颤抖的手轻轻托起她的头。
"你到底是谁..."他声音中的敬畏多于质疑。
零想说不知道，但一段被深埋的记忆突然浮现：一个透明容器里漂浮着七个胚胎，每个胸口都嵌着不同颜色的晶体。
穿着白大褂的人们争论着"观察者基因序列的兼容性"..."Subject-07..."零喃喃道，随即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