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齿轮傀儡仍在追击，它们的金属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仿佛生锈的刀刃在互相刮擦。
林夜的左眼灼痛难忍，视野边缘不断闪过金色符文——那是第二人格在强行解析《黑铁法典》残页上的密文。
“别停！
列车要开了！”
铁轨尽头，一列漆黑的蒸汽机车正缓缓启动。
车身上布满暗红色的锈迹，宛如干涸的血痂。
没有车票，没有乘务员，只有一扇敞开的货运车厢门，像一张饥饿的嘴。
林夜纵身跃入车厢的瞬间，怀表突然停滞——秒针诡异地倒退了七格。
车厢内漆黑一片，只有地板上零星散落着萤石碎片，映照出几双空洞的眼睛。
“新来的？”
角落里传来沙哑的声音，“找个空位坐下吧，这趟车……不查票。”
---当林夜的眼睛适应黑暗后，他才看清车厢里的“乘客”。
- 一个穿贵族礼服的老者，脖颈以上是空的，领口处飘浮着一团灰雾。
- 一个怀抱婴儿的女人，婴儿的脸被缝合了七层麻布。
- 一个全身缠满绷带的士兵，绷带缝隙里渗出蓝色结晶。
“别盯着看。”
身旁突然坐下一位戴鸟嘴面具的医师，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处传来，“他们都是己死之人，只是还没意识到自己死了。”
列车突然剧烈震动，车窗外的景色扭曲成色块。
林夜瞥见窗外闪过七个血月悬空的异象，但眨眼间又恢复成普通的荒野。
“我们到了锈轨的夹缝区。
医师低声说，“这里是现世与灵界的交界，所以你会看到……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
话音未落，车厢顶棚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接着是某种尖锐物体刮擦金属的声音。
所有乘客同时抬头。
“它来了。”
无头贵族喃喃道，“查票员。”
---车厢顶棚的钢板突然凸起，五根生锈的金属手指穿透铁皮，像开罐头般撕开一道裂缝。
林夜看清了“查票员”的全貌——一个由铁轨、齿轮和人类残肢拼接而成的怪物，它的头部是一盏不断变换数字的列车时刻表：07:07。
“请出示您的……记忆……”怪物胸腔里传出机械合成的嗓音，同时伸出七条带倒刺的触须，每条触须末端都嵌着一颗眼球。
“跑！”
鸟嘴医师猛地推开林夜，自己却被触须缠住。
触须刺入他的面具，医师顿时剧烈抽搐，面具下的皮肤迅速干瘪——怪物正在抽取他的记忆。
林夜冲向车厢连接处，怀表疯狂震动。
第二人格在他脑中嘶吼：“跳车！
现在！”
当他撞开紧急制动阀时，瞥见车厢尽头闪过一道身影——那个本该在驿站地窖被齿轮傀儡撕碎的学者，此刻正完好无损地站在驾驶室门口，对林夜露出诡异的微笑。
列车在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中脱轨，林夜被甩出车厢的瞬间，看见天空中的血月裂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里，有一只金色的眼睛在注视着他。
林夜在血泊中醒来。
他的左眼视野里，世界被分割成两半——一半是破败的帝都贫民窟巷弄，另一半则是不断闪烁的金色符文，像某种古老的计数方式。
“你差点就没命了。”
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夜抬头，看见鸟嘴医师蹲在生锈的防火梯上，面具的喙部滴落着某种暗蓝色液体。
医师的左手己经结晶化，指尖不断剥落着细碎的蓝色颗粒。
“查票员抽走了我三成记忆。”
医师跳下来，金属靴底碾碎了一只正在啃食血渍的机械老鼠，“但比起那些永远留在车上的人，我己经算幸运。”
林夜摸向怀表，发现表盖内侧多了一行刻痕：“第七夜，赴约齿轮赌坊。”
“别碰那个。”
医师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齿轮教派在用记忆做赌注，而你己经没有多少可以输了。”
巷子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嗒声，远处高塔上的巨型钟表显示：06:30。
距离赌局开始，还有三十分钟。
---齿轮赌坊藏在一家钟表店的地下室。
入口处的机械守卫扫描了林夜的左眼，齿轮门旋转开启时，他听见第二人格在脑中冷笑：“欢迎来到屠宰场。”
赌厅中央悬浮着七张水晶赌桌，每张桌子下方都嵌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林夜认出了其中一颗——那是驿站独眼女人的心脏，表面布满蓝色的结晶脉络。
“啊，我们的贵宾。”
学者从阴影中走出，他的左臂齿轮现在延伸到了脖颈，皮肤下可见精密的发条结构。
他张开双臂，齿轮关节发出愉悦的嗡鸣。
“今晚的赌注很简单。”
学者指向赌桌，“每局赌一个记忆片段，赢家可以提问，输家则要交出对应的回忆。”
第一张赌桌上己经摆好了道具——一把左轮手枪，弹巢里有七发子弹，其中六发是空的。
第七发子弹，刻着林夜的名字。
“我先示范。”
学者拿起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下扳机。
咔嗒。
空响。
他的笑容扩大，齿轮转动声变得更加清晰：“该你了，第七页的持有者。”
林夜接过手枪。
触碰到金属的瞬间，他的左眼突然剧痛，金色符文疯狂闪烁，在视野中拼出一段信息：“第六发子弹才是致命的。”
——第二人格在帮他作弊。
林夜深吸一口气，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然后突然调转方向，对准学者的眉心。
“我改规则。”
他扣下扳机，“这把枪里根本没有空弹。”
砰！
学者的头颅爆裂成无数齿轮，但脖颈断口处立刻伸出新的发条结构，重组出一张更年轻的脸。
“真遗憾。”
新生的嘴巴一张一合，“你刚刚杀死了我‘三十五岁’的记忆。”
赌厅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只剩七颗心脏发出幽蓝的光。
黑暗中，林夜听见无数齿轮开始同步转动的声音。
“现在，让我们开始真正的赌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