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风动还是心动
必须要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地全部做出，保持动作的一致性，然后再将箭射出。
苏朝颜执弦，放缓呼吸，静心站立。
挟矢，正筈。
搭箭握弓，粉白的指尖钩开弦。
审固。
女孩转头举弓，手臂稳住而不抖。
连风都屏息而停。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向那道清丽的身影。
期待、质疑、看好戏……唰——引彀、发矢。
箭羽破开空气的声音，带起一阵气流。
女孩束起的高马尾，也被带动，荡起一个青春的弧度。
不多不少，正正好的勾人心弦。
让人心甘情愿地将一颗真心，都挂在她的发尾上去。
敛弓，这一步又叫“收势”。
苏朝颜平稳着呼吸结束了这场射礼仪。
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到下巴尖，落下一颗晶莹。
这个场面实在有点奇怪，没有人去看最终命中的环数，众人的目光只是首首落在场中间的少女身上。
她穿的箭衣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也许是私人订制手工制作的？
白得耀眼，贴合着身段，颈部露出的肌肤，细腻柔软如丝绸一般。
黑色的碎发散落在耳畔、颈间。
温柔得有迹可循。
白山黑水似的，仿佛从泼墨山水画中走出来的古人。
“这就是隐世世家的小姐啊”如果苏朝颜知道众人的心声，绝对会嗤之以鼻。
这箭衣可以说是她能在A区买到的最低价、粗糙的布料了，然后又自己结合身形用针线简单改了一下的。
不过现在的结果让她很满意。
没有人在意或质疑她最后只射到七环的、可怜的成绩。
从射箭的角度来看，苏朝颜绝不可能赢。
但从射礼的角度来看，苏朝颜可以拿到绝对的满分成绩。
挑不出错的一套古乡射礼，动作姿态无一不标准动人。
“该你了。”
苏朝颜轻声说道，走到商宇赫身边。
刚射完箭，面色苍白而娇弱的女孩，仍然站得笔首，只是眼里含着倔强而冷凝的光，似乎是因为觉得自己的成绩不算好，高马尾也因主人的丧气而微微低垂下去。
商宇赫忽然很想触摸一些什么，手指控制不住地揉捏了一下。
“不比了，我认输。”
“不愧是隐世苏家的女儿啊。”
琥珀色的眸子拉满侵略性，他首首地望向她眼底，嘴角勾出一个弧度夸张的笑容。
“所以你打算怎么使唤我呢，大小姐？”
……苏朝颜被疯子缠上了。
没错，这个疯子就是商宇赫。
自从单方面地承认自己输掉了射箭比赛之后，商宇赫就几乎是对苏朝颜形影不离。
上课在一起，吃饭也要在一起，甚至不顾苏若汐的多次***。
苏朝颜走到哪儿，商宇赫都要跟在哪，不像是跟班，倒像是隐形的囚禁姿态。
他开始喜欢凑到苏朝颜耳畔讲话。
高大的身躯笼罩住她，言语间留下滚烫湿热的水汽。
微微偏头，挺拔的鼻梁又似有若无地蹭过脸颊。
像野兽之王巡视自己的领地。
然后看她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一点点的抗拒，就很好。
（实际上苏朝颜内心恨不得将商宇赫打一顿。
但是打不过。
）……总感觉有点像大猫日常来舔主人的耳朵。
或者说大老虎？
她好小一只，头发乌黑光亮，头顶有一个小小的旋，应该就是所有聪明伶俐的发源地。
不过必须要弯腰才能对上视线。
她的耳垂看上去也小小软软的，好想捏一捏，或者干脆舔一口，含住？
那样一定会变得又红又烫，像是硬要给泼墨山水画中点涂的一抹朱砂。
“求不得就偏宠，心猿意马就相拥。”
人类总有一种恋旧的心绪，而对于像苏朝颜这种古画里走出来的人儿，就更是容易吸引情感特殊的疯子。
从欣赏到破坏，欲望生长。
不过，真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勾引谁啊？
……苏朝颜实在是顶不住这么变态的目光，终于在一天午后躲进了图书馆的僻静角落。
这个自习室在拐弯处，应当是由一间音乐室改造而来，里面还留有一架钢琴。
整个教室采光很好，倒是个适合读书学习的好地方，可是怎么没人来？
苏朝颜疑惑了一阵，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舔自己的手。
“小猫——是你呀！”
她惊喜地叫了一声。
是上次她追着的受伤小猫，本来想带它去校医院的，结果误打误撞进了商宇赫的兽园，后来又开始了这样一段孽缘。
不过最后知道小猫被它的主人接走，苏朝颜也就放心了。
但是小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难道它又走丢了？
苏朝颜顺了顺小猫的头，终于还是忍不住将它抱了起来。
吸吸吸，亲亲亲，揉揉揉。
爱猫人士表示这就是可以满血复活的天堂！
小猫“喵”了一声，突然从她怀里跳了出来，落在钢琴架上。
尾巴还扫了一下苏朝颜的手臂。
仿佛在示意她跟上。
“要去哪里吗…？”
苏朝颜疑惑地往前走了两步。
一阵风起，窗外的樱花树被刮得沙沙作响，粉色花瓣也被吹进教室，落在发间。
与君初相识，恰似故人归。
像是一场温柔的绮梦，或者瑰丽的传奇？
对彼此都是。
趴着午睡的少年缓缓醒来。
柔顺光亮的银发铺满了钢琴盖板，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又微微荡起。
最终被纤长灵巧的指绕成一个低低的马尾，顺在脑后。
恶补过世家知识后，苏朝颜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是兰庭少爷。
父系家族不详，但母亲作为红遍全球的影后，在各个圈子都长袖善舞。
而这位少爷最出名的一点还是——他的长相。
兰庭遗传了母亲的美貌，眉眼极为出众，苏朝颜一时也被震慑住了心魂。
漂亮得不像凡人，白玉似的面容，没有表情，唯独眉间一粒朱砂痣，红得耀眼。
是画中的仙人，还是妖精？
苏朝颜有点傻了。
女孩突然抱起小猫，不顾一人一猫的愣神，又握住它的爪子，作了个标准的招财猫的动作。
她说，“喵”这是在示好。
玉观音似的小郎君勾唇，转瞬即逝的一笑。
落入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