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地望着自己素色襦裙下露出的帆布鞋,又抬头看向远处飘扬的玄色旌旗,喉咙里泛起一阵酸涩——三天前她不过是在市博物馆整理明代古籍,怎么一觉醒来就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这女子当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围观百姓的窃窃私语将她拉回现实。
江多多顺着众人目光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那件印着樱花图案的白色连衣裙在满是粗布麻衣的人群里有多突兀。
更要命的是,她的牛仔裤口袋里还装着手机,此刻正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当然,那只是穿越前设置的整点报时。
“让开!”
一声厉喝惊散人群。
江多多抬头,只见一队黑甲武士排开阵型,为首之人骑在高头大马上,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
那人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腰间玉佩随着马匹颠簸轻轻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见过公子!”
百姓们纷纷跪拜。
江多多还没反应过来,己经被武士粗鲁地拽着胳膊提了起来。
她刚要开口***,却被马上那人投来的目光震慑住了——那双眼睛像淬了冰的寒星,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压迫感。
“衣着奇异,言语怪诞,定是六国余孽派来的细作。”
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江多多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情急之下说的都是现代词汇,难怪这些人听不懂。
“大人误会了!”
她急中生智,切换成文言,“民女乃蜀地流民,因家乡遭灾才流落至此。
这一身装扮是家中祖传之物,并非有意冒犯。”
这个谎撒得并不高明,但此刻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马上的公子微微皱眉,似乎在思索她话中的真假。
就在江多多以为自己要被当成奸细抓起来时,人群外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兄长!
且慢动手!”
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少年挤开人群,手中握着一卷竹简:“这位姑娘方才在街角给孩童讲《诗经》,所解之法闻所未闻,却又深入浅出,实在是位奇女子!”
少年说着将竹简递给马上的公子,“这是她方才写下的批注,字字珠玑。”
江多多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穿越后闲来无事,随手在路边捡到的竹简上做的笔记。
她将“关关雎鸠”的传统解读与现代婚恋观相结合,没想到竟成了救命稻草。
公子接过竹简,目光在字迹上停留片刻,神色终于缓和:“既是有才学之人,便随我回府。
若所言属实,或可留你做公子们的先生。”
就这样,江多多莫名其妙地成了嬴府的西席先生。
她被安排在一处幽静的院落,窗棂上糊着素白的绢纸,案几上摆放着笔墨竹简。
当她抚摸着这些古老的书写工具时,恍惚间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场荒诞的梦。
第二天清晨,江多多换上特意为她准备的深衣,束起长发,跟着丫鬟来到学堂。
七八个身着锦缎的少年正围坐在一起,看到她进来,立刻安静下来。
为首的少年约莫十西五岁,生得眉目清秀,却带着几分桀骜不驯,正是昨日为她解围的嬴砚的弟弟嬴墨。
“听说先生是蜀地来的?”
嬴墨把玩着腰间的玉坠,语气带着几分挑衅,“可知道我大秦以法治国,最不喜那些迂腐的儒学?”
江多多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公子可知为何商君之法能让秦国强大?”
不等对方回答,她继续说道,“非独因其严苛,更在于其顺应时势。
就像这《诗经》,看似描写儿女情长,实则反映了一个时代的民生百态。
治国之道,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的话引起了少年们的兴趣。
江多多趁热打铁,开始讲述《诗经》中的故事。
她将“氓”的悲剧与现代婚姻法律相结合,把“采薇”的戍边之苦和秦朝的兵役制度对比,原本枯燥的古文课变得妙趣横生。
学堂外,嬴砚负手而立,静静听着屋内传来的讲解声。
他从未想过,那些他自幼熟读的典籍,竟能被一个女子解读出如此新意。
当听到江多多用“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来解释民心向背时,他不禁微微颔首。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江多多渐渐适应了古代的生活,也与嬴府的公子们建立了深厚的师生情谊。
唯有嬴砚,始终对她保持着疏离的态度。
他总是在学堂外默默观察,却从不与她首接交谈。
这日傍晚,江多多正在书房整理教案,忽然听到窗外传来打斗声。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窗,借着月光,看到嬴砚正在演武场上与人对练。
他身姿矫健,剑招凌厉,月光洒在他的战甲上,泛着清冷的光。
许是察觉到有人窥视,嬴砚突然收招,转头看向她的方向。
江多多吓得急忙缩回头,却不小心打翻了案上的砚台。
墨汁溅在竹简上,晕开一片黑色的污渍。
“如此珍贵的典籍,就这样糟蹋了?”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多多回头,只见嬴砚不知何时己经进了书房,正低头看着被弄脏的竹简。
“对、对不起……”她慌乱地拿起帕子擦拭,“我不是故意的……”嬴砚抬手拦住她的动作,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竹简上的字迹:“这《尚书》批注,可是你所写?”
江多多点头。
这些日子她闲时便会在古籍上做批注,将现代的历史观和哲学思想融入其中,原本只是打发时间,没想到会被嬴砚看到。
“以民为本,兼爱非攻……”嬴砚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这些想法,倒与墨家有些相似,却又更加深远。”
两人的距离很近,江多多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香。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冷漠的男人,或许也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嬴砚迅速后退一步,恢复了往日的疏离:“夜深了,先生早些歇息。”
说罢,转身离去。
江多多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情愫。
她知道,在这个不属于她的时代,这样的感情或许注定没有结果,但此刻,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将清冷的光辉洒在嬴府的飞檐上。
江多多坐在案前,望着满室的竹简,忽然觉得,也许这场穿越并不是一场灾难,而是命运给她的一次奇遇。
而她与嬴砚之间,也必将有更多的故事,在这秦代的月光下,慢慢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