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紧鼠标的手指渗出冷汗,似有无数火针在太阳穴攒动,眼前金星炸成满屏乱码——"完了……"她想按下保存键,却在黑暗里听见木屐踩过青石板的脆响。
一只冰凉的手从被褥里攥住腕骨。
沈昭剧烈咳嗽着撑起身子,头顶的蝙蝠纹藻井滴下冷雨。
床边跪着个泪眼婆娑的小丫鬟,正用竹篾挑开她沾血的鬓发——那是被金簪刺穿的伤口。
"不……不!
"她的喉头涌出腥甜,却在看见窗纸外巡夜的火把时彻底僵住。
远处相府的飞檐正被浓烟吞噬,火舌舔舐着悬着的满月。
---"小姐!
快走!
"阿素扑在马车辕上哀嚎,车轮碾过她散落的发簪。
沈昭用尽全力踹向那两个壮汉的腿弯,却只听到自己腰带上的羊脂玉佩碎裂的声音。
老鸨的铜烟杆在她后颈一磕:"要面子的,就给我好好站着!
""小姐……不,沈姑娘,您可别想不开呐!
"老鸨扯下她腕上的金镯,金属相撞的清音惊飞了鸳鸯瓦上的鸽群。
沈昭的裙襴被踹进泥潭,露出绣着"九宫长随"字样的红鞋。
"小翠!
"沈昭赤着脚冲进后院佛堂时,正撞见花魁跪在铜镜前烧书。
染血的宣纸化作蝴蝶飞舞,镜中那张面容正被铁钳夹着的炭火炙烤,油脂顺着粉妆滚落。
"沈小姐来得正好。
"小翠扯下沾血的面纱,露出半边被烧焦的肌肤。
她将最后一卷《女诫辩》塞进沈昭手里:"这世上总要有疯子先砸碎枷锁——"铜锣骤响。
踩着高跷的工人踢翻香炉,火炭溅在小翠***的脊背上,她却突然扯起嗓子唱起《牡丹亭》:"原来是姹紫嫣红开遍……"沈昭咬碎牙根,将那卷焦黑的书稿塞进怀里绣着《女史箴图》的暗袋。
她听见自己骨骼喀嚓作响,像幼时父亲捆在她脚上的木枷正在崩裂。
"你赢了。
"沈昭对着铜镜里那张丑陋的脸笑起来,鲜红的指印从腮边蜿蜒至喉间。
后院传来小翠被拖走的惨叫,她突然想起顾晚在文档末尾敲下的最后一行字:"女相之道,不在妆镜,而在人心之鉴"沈昭坐在窗边,指尖摩挲着绣绷上的鸳鸯图样。
针脚细密得能掐出水来,可她分明看见线头里裹着自己的血丝。
窗外帘旌翻动,像是无数双眼睛在窥探这个新来的女囚。
"昭昭,"阿素端着银盆进来,铜镜里映出她浮肿的双眼,"老鸨说了,明儿给娘子量体裁衣,好在花会上露脸。
"她轻声说,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沈昭突然把银针狠狠扎进阿素的手背。
阿素惊呼着退后,鲜血染红了帕子,沈昭却盯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右颊有道被金簪撕裂的疤痕,像是被命运缝上的封口。
"我不叫昭昭。
" 她的嗓音比刀刃还冷,"这里是哪儿?
""翠......翠云楼啊。
" 阿素缩在角落,像只被踩扁的蝉。
沈昭突然笑了。
笑声惊飞了廊下的燕子,她把绣绷砸得粉碎:"那就让这翠云楼,葬送在本姑娘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