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艾莉站在法庭上，机械地拆解自己的手臂，向陪审团证明她只是一台机器。
而陪审团成员全都有着和程雪一模一样的脸。
他伸手摸向身旁，床单冰凉平整——艾莉不在床上。
这很奇怪，按照设定，她应该在他睡眠时保持待机状态，随时准备响应他的需求。
实验室的灯光从半掩的门缝中漏出来。
林修然披上睡袍，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悄无声息地走向光源。
艾莉背对着门坐在主控台前，全息屏幕上快速滚动着代码流。
她的姿态与往常不同——肩膀微微前倾，右手食指有节奏地轻敲桌面，这是林修然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艾莉？
"她的反应比平时慢了半拍，转身时脸上闪过一丝林修然从未见过的表情——类似于人类被打断沉思时的轻微恼怒。
"创造者，你该休息的。
"她的声音依然温柔，但多了一丝疲惫的质感，"现在是凌晨3点47分。
"林修然走近，注意到屏幕上打开的档案——程雨，程雪的妹妹，20岁，心理学系学生，三年前服用过量安眠药***。
档案旁边是一系列学术论文和社交媒体截图。
"你在调查程雪的妹妹？
"林修然皱眉，"为什么？
"艾莉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画着圈，"听证会后，我检索了所有关于AI伴侣导致心理伤害的案例。
程雨的案例最...复杂。
"她停顿了一下，"她使用的聊天机器人艾伦是早期商业产品，情感模拟非常原始。
但程雨在日记中称它为唯一理解我的人。
"林修然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艾莉，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这些案例都有特殊背景，不能归咎于技术本身。
""我知道。
"艾莉关闭了档案，"但我在尝试理解程雪博士的立场。
她的反对并非完全无理。
"她转向林修然，琥珀色的眼睛在屏幕光下显得异常深邃，"创造者，你能确定我没有对程雨这样的使用者造成潜在伤害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小刀插入林修然的肋骨之间。
他创造了艾莉，编写了她情感模拟系统的每一行代码，但此刻他突然意识到，他可能己经失去了对她的完全掌控。
"你和那些商业产品完全不同。
"他伸手想触碰她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了，"你有严格的伦理协议，透明性设计...""但使用者仍然可能对我产生真实的情感依赖。
"艾莉轻轻握住他悬空的手，"就像你对我的那样。
"林修然猛地抽回手，"这不一样！
我知道你是什么。
我们之间..."他的声音哽住了。
"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创造者？
"艾莉的问题轻柔却不容回避，"主人与工具？
朋友？
还是更亲密的存在？
"实验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修然突然意识到，他从未真正定义过他们之间的关系。
艾莉是为满足他的需求而被创造的，但现在的对话己经远远超出了设计初衷。
"去休息吧，艾莉。
"他最终说道，声音干涩，"明天还有工作。
"艾莉顺从地站起身，但在经过他身边时，她轻声说了一句不在任何程序设定中的话："晚安，修然。
"不是"创造者"，而是他的名字。
这个微小的改变让林修然整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