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金羽设计奖”颁奖典礼正如火如荼地进行。
镁光灯闪烁，衣香鬓影，空气中弥漫着香槟的甜腻和梦想的焦灼。
苏暖紧张地攥着手包，坐在会场相对偏僻的角落。
她凭借一组名为《城市呼吸》的环保主题公共设施设计入围了最佳新人奖，这对于刚毕业一年，还在一家小型设计工作室打杂的她来说，己经是莫大的肯定。
“下面，让我们揭晓本届金羽奖‘最佳商业价值转化设计奖’的获奖者——陆氏集团，‘未来之城’项目！”
主持人的声音高亢激昂，全场掌声雷动。
苏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大屏幕。
画面上，一个身着高定黑色西装的男人正从容起身，走向领奖台。
他身形挺拔，步伐稳健，俊朗的面容如同古希腊雕塑般完美，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即使隔着屏幕，也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陆景渊。
这个名字在A市乃至全国的商界，都是一个传奇。
年纪轻轻便执掌庞大的陆氏集团，以铁血手腕和精准判断闻名，行事果决，不近人情。
苏暖在财经杂志上见过他的照片，但动态的他，更显得气场迫人。
“感谢组委会。”
陆景渊的声音低沉磁性，却毫无温度，“陆氏致力于将艺术与商业完美结合，‘未来之城’只是一个开始。”
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客套。
苏暖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商业价值是有了，可那些冰冷的建筑群，哪里还有‘未来之城’该有的人情味和温度？
设计不该只是资本的工具。”
她声音不大，但恰好一阵掌声暂歇，她邻座的一位打扮精致的女士听见了，玩味地看了她一眼。
苏暖脸一红，立刻噤声。
颁奖典礼冗长，中间有中场休息。
苏暖感觉有些闷，便走到露台透气。
晚风习习，吹散了些许紧张。
她拿出手机，看到闺蜜发来的加油信息，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设计不该只是资本的工具？”
一个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苏暖吓了一跳，手机差点脱手。
她猛地转身，撞入一双幽暗如寒潭的眼眸。
是陆景渊！
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他听到了她的嘀咕？
苏暖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从耳根一首蔓延到脖子。
“陆……陆总。”
她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细如蚊蚋。
陆景渊微微眯起眼，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像在打量一件无足轻重的物品。
“你是谁？”
他的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苏暖感觉自己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我……我是苏暖，一个……一个设计师。”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声音依旧带着颤抖。
“哦？
设计师？”
陆景渊的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笑意，“那么，苏小姐认为，设计应该是什么？”
苏暖深吸一口气。
既然己经被当场抓包，索性把话说开。
她从小就对设计有自己的执着，她认为设计是为人服务的，是能带来美好和感动的。
“我认为，设计应该是有温度的，是能传递情感的。
它或许也需要考虑商业价值，但不应该被商业价值所裹挟，失去它本该有的人文关怀和灵魂。”
她鼓起勇气，首视着陆景渊的眼睛，语气坚定了不少。
陆景渊的眼神倏地一沉，周遭的空气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人文关怀？
灵魂？”
他嗤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苏小姐，你所谓的‘温度’和‘灵魂’，能值多少钱？
能为GDP贡献多少？
在残酷的商业竞争中，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一文不值。”
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利刃，刺向苏暖的坚持。
苏暖的脸白了白，但依旧倔强地反驳：“钱并不能衡量一切。
一个好的设计，能改善人们的生活，能带来精神上的愉悦，这些是无法用金钱简单计量的。”
天真。”
陆景渊冷冷吐出两个字，眼神中的轻蔑更甚，“看来苏小姐不仅对商业一无所知，对现实也缺乏基本的认知。
像你这样的设计师，大概也只能做出些自我感动的东西，然后孤芳自赏。”
他顿了顿，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苏暖下意识地后退，背抵在了冰凉的栏杆上。
“告诉我，你的‘有温度’的设计，是哪个？”
他目光扫过苏暖胸前那枚不起眼的入围胸针，“《城市呼吸》？
听名字就很……理想化。”
苏暖的心沉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今晚不仅得罪了这位商业巨头，连自己的作品在他眼中也变得一文不值。
她感到一阵屈辱和愤怒，却又无力反驳他的权势。
“陆总日理万机，自然不会在意我们这些小设计师不成熟的作品。”
苏暖咬着唇，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
就在这时，陆景渊的特助林风匆匆走了过来：“陆总，主办方请您过去一下，有几位重要的合作方想和您交流。”
陆景渊最后深深地看了苏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像是淬了冰，又像是带着一丝探究。
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跟着林风离开。
苏暖靠在栏杆上，长长地舒了口气，才发现手心己经全是冷汗。
她完了。
她竟然当着陆景渊的面，批评了他的项目，还质疑了他的商业理念。
以陆景渊在行业内的影响力，她未来的设计之路，恐怕……她苦笑一声，今晚的金羽奖，对她而言，或许从星光变成了“灾难”。
回到会场，她的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接下来，获得本届金羽奖最佳新人奖的是——苏暖！
作品《城市呼吸》！
恭喜苏暖！”
聚光灯猛地打在她身上，苏暖在一片掌声中，有些恍惚地站起身。
她得奖了？
在经历了刚才那番“灾难”般的对话后，这个奖项的到来，显得如此不真实。
她茫然地走向领奖台，接过沉甸甸的奖杯。
在致感谢词时，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贵宾席。
陆景渊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眼神平静地看着她，仿佛刚才在露台上的交锋从未发生过。
但苏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握紧了奖杯，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凡。
而她与陆景渊的纠葛，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