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编钟里的前朝遗诏
她婉拒了陆掌柜的酬谢，只身回到那间西面漏风的破庙。
刚坐下，庙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又透着不安的脚步声。
“绾儿！
绾儿！”
是苏老爷。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手里死死攥着一卷明黄色的绸缎，脸无人色，嘴唇哆嗦着：“圣……圣旨！
宫里来人了，说……说要苏家献出祖传的那套青铜编钟，命三日内修复完善，以备祭天大典之用！”
苏绾心中一凛。
苏家那套编钟，她幼时曾有幸见过一次，气势恢宏，却也因年代久远，有几处明显的残缺。
皇家鉴宝宴后，她被逐出苏家，苏家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如今怎会……苏老爷避开她的眼神，声音愈发虚弱：“你……你庶妹说，你以前对古物修复也有些心得，如今苏家……苏家实在无人能担此重任。
若误了祭天大典，那可是……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他话里话外，只提修复之难，献宝之荣，却刻意隐瞒了更深一层——这道圣旨，明面上是皇帝体恤苏家，给予将功补过的机会，实则是苏棠在背后唆使，她早己知晓那编钟暗格内藏着足以撼动东宫的秘密——先帝遗诏！
她要借苏绾之手，取出遗诏，再反手将苏绾推入万劫不复。
苏绾看着父亲懦弱又带着一丝算计的脸，心底泛起寒意。
她淡声道：“我早己不是苏家嫡女，苏家荣辱，与我何干？”
“绾儿，算爹求你了！”
苏老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只有你能救苏家！
事成之后，爹做主，让你重回宗谱！”
重回宗谱？
苏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真正在意的，是母亲的死因，是苏棠母女的狼子野心。
这编钟，或许是个契机。
“我可以试试。”
她最终还是应下。
苏家的库房阴暗潮湿，那套巨大的青铜编钟静静伫立，蒙着厚厚的尘埃，宛如一头沉睡的巨兽。
苏绾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青铜。
刹那间，她视网膜上那半块青铜残镜所化的“百工图鉴”骤然大放光芒！
一行行金色小字急速闪现：“叮！
检测到先秦古物‘定魂编钟’，工艺极罕，信息缺失严重。
系统权限提升，晋级‘小成’！
解锁古物深度解析功能，开启‘残缺推演’模块！”
无数繁复的铸造图谱、失传的炼金秘法如潮水般涌入她脑海。
她甚至能“看”到编钟内部的结构，其中一口最大的甬钟，底部某个位置的青铜密度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那里，定有玄机！
三日后，裴砚的九皇子府邸，一间守卫森严的地下石室。
大昭最有名的编钟匠人，一个年逾七旬、满脸褶皱的老者，正对着编钟连连摇头，他耳朵不大好使，声音嘶哑：“殿下，这编钟主体尚可，只是这第十二枚钟纽，也就是那‘龙首’，彻底失传了。
老朽观其痕迹，这龙眼之处，当年必是嵌着极品东海夜明珠，用以引魂定音。
如今珠失纽毁，只剩个丑陋的凹痕，音准大失，如何修复？
难，难于上青天啊！”
裴砚一身玄色常服，负手立于一旁，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他的目光转向苏绾。
苏绾走上前，眉宇间一片沉静。
这三日，她不眠不休，早己将系统推演出的“失蜡法”及龙首原貌熟记于心。
她取过一旁备好的上品蜂蜡，混入碾磨得极细的银粉，纤细的手指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灵巧地捏塑、雕琢。
不过半个时辰，一个栩栩如生的龙首便在她手中成型，其上鳞甲细密，龙须飘逸，竟与其余十一枚钟纽的古朴风格一般无二，仿佛天成。
老匠人看得瞠目结舌，凑近了，几乎要把眼睛贴上去，口中喃喃：“像，太像了！
这……这是如何做到的？”
苏绾未答，将蜡模小心焙烧，随即指挥下人将融化的青铜溶液缓缓注入。
待冷却开模，一枚完美的青铜龙首展现在众人面前，带着新铸的微温。
她亲自将龙首嵌入编钟的缺口，严丝合缝。
她退后一步，取过钟槌，轻轻敲击。
“嗡——”一声清越悠扬的钟鸣荡开，纯净无杂，仿佛能洗涤人心。
紧接着，在那口最大的甬钟底部，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咔嗒”一声，竟应声弹开寸许！
苏绾心头一跳，正要伸手探查。
“等等。”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突然按住了她的手腕。
是裴砚。
他不知何时己来到她身侧，平日里那双略带慵懒的桃花眼此刻锐利如鹰，紧紧盯着她。
他另一只手迅速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银铃，那银铃雕工繁复，摇动间有细碎声响，竟带着几分诡异的北地风情。
苏绾瞳孔微缩，那是……北戎的风格！
裴砚不容她多想，己将那枚银铃塞入刚刚弹开的暗格，然后引着她的手，将暗格重新合上。
“咔。”
暗格闭合的瞬间，苏绾的视网膜上，百工图鉴骤然闪过一行血红的警示：“警告！
检测到北戎禁品‘勾魂铃’！
启动深度历史推演……此套‘定魂编钟’铸造于先帝宣和帝驾崩当日，献祭皇陵，用以镇压北戎巫蛊邪祟，非为乐器，乃为国运镇器！
暗格原藏之物……与国本相关！”
苏绾只觉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裴砚，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编钟，这暗格，这枚北戎银铃……背后究竟藏着怎样惊天的秘密？
她猛地抬头看向裴砚，却见他神色莫测，只微微偏头，似在倾听什么。
地窖之外，隐约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呼喝，正朝着地窖方向而来。
裴砚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轻声道：“看来，有客到了。”
苏绾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