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野的机械键盘正在发出密集的啄木鸟式敲击声，黑色镜框随着他前倾的动作滑到鼻尖，在苍白的皮肤上压出两道红痕。
"频率校准完毕。
"他突然开口，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现在请描述您看到的颜色。
"江浸月握紧扶手，人造皮革被指甲掐出月牙形凹陷。
眼前的电子屏正以0.3秒间隔切换色块，钴蓝、群青、孔雀石绿——这些她永远无法准确分辨的颜色，此刻正通过耳麦转化为不同频率的声波。
"B3到D5的滑音。
"她的耳垂突然发烫，"像是...融化的金属流过冰面。
"程星野的右手小指在回车键上方抽搐："正确率97.3%。
"他机械性地推眼镜，镜腿内侧的金属触点闪过蓝光，"接下来测试记忆回溯。
"玻璃幕墙外，陆沉渊的银灰色袖扣在监控屏上反光。
江浸月想起三天前被他按在油画修复台时，那枚蓝宝石袖扣曾划过她锁骨，留下月牙形淤青。
此刻同样的刺痛从太阳穴传来，声波突然变成尖锐的蜂鸣。
"停下！
"她扯掉耳麦，发现掌心黏着撕脱的创可贴。
昨晚在工地被钢筋划破的伤口又渗出血珠，在白色实验服上晕开锈褐色痕迹。
程星野突然抓起她手腕，瞳孔在防蓝光镜片后收缩："您的凝血因子异常。
"他的呼吸带着薄荷糖的凉意，"建议注射维生素K。
"警报器就在这时炸响，红光如血浆泼满整个舱体。
江浸月看见程星野白大褂内袋掉出个银色U盘，表面蚀刻着与陆沉渊袖扣相同的鸢尾花纹。
---声波色谱仪的曲线正在疯狂震荡。
程星野将七支不同色号的颜料管***离心机，指尖残留着江浸月血液的铁腥味。
防爆玻璃外，陆沉渊的剪影像把出鞘的军刀。
"数据异常源自外部干扰。
"他调整领口隐藏喉结处的冷汗，"建议启用第二套加密协议。
"江浸月盯着他颤抖的睫毛，突然伸手按住正在运行的离心机。
钛合金转轴在掌心震动，像握住一颗濒死的心脏："你每天吃几颗氟西汀？
"程星野的机械微笑第一次出现裂痕。
他背后的监控画面突然闪烁，显示昨天深夜实验室走廊的影像——陆沉渊的管家陈叔正在向通风管道注射某种淡蓝色液体。
"记忆迷宫实验第二阶段准备就绪。
"陆沉渊的声音从扩音器传来，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金属质感。
江浸月感觉后颈发凉，仿佛有手术刀正沿着脊椎游走。
程星野突然将U盘塞进她染血的绷带："午夜钟楼第七块砖。
"他的镜片反射出密密麻麻的代码流，"用A小调音阶启动。
"---当防弹玻璃降下时，江浸月数清了程星野白大褂上的纽扣。
十二颗贝母纽扣，第三颗边缘有细微裂痕，像她童年摔碎的那只珐琅手镯。
声波色谱仪还在运转，显示屏残留着未解析完成的频率图谱——那形状酷似陆母《血鸢尾》的笔触走向。
"您的色觉补偿算法存在12.7%偏差。
"程星野突然提高音量，手指在键盘敲出《月光奏鸣曲》的节拍，"建议增加脑电波同步模块。
"陆沉渊的脚步声停在五米外，古龙水混着硝烟味涌进通风系统。
江浸月摸到实验台下的颜料管，钴蓝色油彩正从裂缝渗出，在指尖凝成血滴般的触感。
她突然想起暴雨夜那幅《睡莲》，画框裂缝里同样渗着这种颜色的黏液。
"准备转移。
"陆沉渊的腕表发出幽蓝荧光，表盘裂纹正好指向罗马数字Ⅶ，"陈叔在车库待命。
"程星野的机械键盘发出最后一声哀鸣，主机箱弹出个暗格，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种型号的蓝宝石袖扣。
江浸月突然明白，那些袖扣缺失的第三颗，此刻正嵌在陆沉渊的袖口，监视着这场精心设计的感官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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