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断崖孤灯，冷香入怀
围攻凌清雪的三个凶悍身影，动作齐刷刷一滞，如同被无形的绳索勒住。
刀光剑影的死亡之舞出现了一个致命的停顿。
三人下意识地扭头，凶戾的目光穿透雨幕，射向声音的来源。
其中一个脸上带着狰狞蜈蚣状刀疤的头目，看清了楚阳的模样——浑身浴血，泥污糊面，左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冒着血水，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风雨撕碎。
刀疤脸脸上瞬间浮起浓重到极致的轻蔑和暴戾，仿佛看到了闯入狮群领地的瘸腿野狗。
“哪来的野狗，找死！”
刀疤脸啐出一口混着雨水的唾沫，声音如同砂纸摩擦铁器。
他甚至懒得挪步，手中那柄鬼头大刀寒光一闪，手臂肌肉虬结贲张，一道凌厉无匹的惨白色刀气撕裂重重雨帘，带着刺耳的尖啸，如同地狱恶鬼探出的爪牙，首劈楚阳面门！
这一刀，快！
狠！
绝！
别说楚阳此刻重伤濒死，便是全盛时期，以他尚未踏入炼气的凡躯，也绝难抵挡！
“小心！”
凌清雪的惊呼几乎在刀疤脸出手的同时响起，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被强行压制的焦急。
她长剑一振，想要回身救援，但另外两名大汉反应也是极快，一人手中沉重的镔铁棍带着呜咽的风声横扫她下盘，另一人则如同毒蛇吐信，淬毒的短匕刁钻狠辣地刺向她肋下要害！
攻势连绵，将她死死缠在原地，剑势不得不回防，险象环生！
冰冷的刀气，裹挟着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劲风压得楚阳几乎窒息，脸上的血污和雨水被吹得向后飞溅。
但他布满血污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和玉石俱焚的狠厉！
“系统！”
意念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骤然释放！
指令确认！
目标锁定！
目标分析：炼气期三层散修（状态：轻伤），武技：裂风刀法（残缺版）。
能量轨迹解析中…弱点推演：左肩胛骨下三寸，灵力运转核心迟滞节点！
攻击路线三维模拟完成！
最佳闪避/格挡方案生成：极限右扑，角度偏移17度！
一连串冰冷、清晰、迅疾到极致的信息流瞬间涌入楚阳脑海！
那快如闪电、在他重伤的感官中原本根本无法捕捉的刀气轨迹，此刻如同被放慢了百倍！
每一丝能量的流转，每一毫角度的变化，最终致命的落点，都在他意识中清晰无比地标注出来！
更如同黑夜灯塔般显眼的，是刀疤脸体内灵力运转图上，左肩胛骨下方三寸那个刺目的、如同漩涡般迟滞扭曲的灵力节点！
就是现在！
在系统近乎本能的指引下，楚阳的身体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扭曲到极限的姿态，猛地向右侧扑倒！
他的动作笨拙难看，如同被狂风卷起的破麻袋，又像滚地葫芦，毫无章法可言。
然而，正是这种狼狈不堪的姿态，配合着系统精确到毫厘的角度计算，让他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刀锋最盛、能量最集中的核心轨迹！
“嗤啦——！”
刺耳的裂帛声！
刀气几乎是贴着他的左臂外侧掠过！
冰冷的锋锐感瞬间切入皮肉！
一大片血肉连同破烂的衣袖被生生剐掉，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暴露在冰冷的雨水中，鲜血如同泉涌般喷溅而出，混入泥泞的地面！
“呃！”
剧痛如同钢针狠狠刺入大脑，楚阳眼前一黑，几乎昏厥！
但他硬是凭借着那股从地狱爬回来的狠劲，在泥水中翻滚的同时，完好的右手如同铁爪般猛地抠入身下湿滑的泥土，抓起一块棱角尖锐、拳头大小的石块！
借着翻滚的势头，用尽全身残存的、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屈之力，手臂肌肉贲张，狠狠地将石块朝着系统标注的那个刺目节点——刀疤脸大汉左肩胛骨下方三寸的位置，砸了过去！
这一砸，毫无灵力波动，甚至软弱无力！
在修行者眼中，与孩童丢石子无异！
然而——“呃啊——！！！”
就在石块即将触体的瞬间，刀疤脸大汉前冲的身形如同被无形的万钧巨锤狠狠砸中要害！
他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继而扭曲成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
一声凄厉到变调、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嚎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刺破了风雨！
他劈出的刀势骤然溃散，如同被戳破的气球！
体内原本顺畅运转的狂暴灵力，在左肩胛那个关键节点处猛地失控、逆冲！
如同决堤的洪水倒灌入狭窄的河道！
“噗！”
刀疤脸大汉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条左臂连同半边身子如同触电般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握刀的右手瞬间脱力，那柄沉重的鬼头大刀“哐当”一声，沉重地砸落在地，深深陷入泥泞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到极点的变故，让正疯狂围攻凌清雪的另外两名大汉惊得魂飞魄散！
他们手上的攻势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一丝致命的迟滞和破绽！
那横扫下盘的镔铁棍慢了半拍，那刺向肋下的毒匕也偏离了三分！
这千钧一发的破绽，对于凌清雪而言，己然足够！
那双原本清冷如寒潭的眸子，在楚阳掷出石块的刹那，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如同实质般的锐利精光！
那光芒，仿佛能刺穿这厚重的雨幕和黑暗！
“破！”
一声清叱，如同九天之上传来的凤鸣，清越、冰冷，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她手中那柄原本因灵力消耗而光芒黯淡的普通精钢长剑，竟在刹那间爆发出远超其材质极限的刺目寒光！
剑身嗡鸣，仿佛被注入了无匹的灵魂！
剑势瞬间由守转攻，快如奔雷，疾似惊鸿！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蓝色剑气，如同撕裂沉沉夜幕的极寒闪电，精准无比地从那两名因同伴剧变而心神剧震、防御出现空隙的大汉之间穿过！
噗！
噗！
两声轻响，在狂暴的风雨声中显得如此细微，却又如此惊心动魄！
两名大汉前冲的身形如同被瞬间冻结的冰雕，僵在原地。
他们的喉咙处，各自爆开一团刺目的、在雨水中迅速晕开的血花！
眼中的凶戾、贪婪、错愕，以及最后时刻升起的无边恐惧，瞬间凝固！
下一刻，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麻袋，两人首挺挺地向前扑倒，重重地砸进泥泞的血水之中，再无声息。
崖边，只剩下那个左肩遭受重创、灵力失控逆冲、半边身子还在剧烈抽搐的刀疤脸。
他捂着剧痛难忍、仿佛要炸开的左肩，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满脸都是见了鬼般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他死死盯着那个倒在泥水里、左臂血肉模糊、正用独臂艰难支撑着想爬起来的血人楚阳，又看看持剑而立、周身散发着凛冽杀意、如同从血海中走出的修罗般的凌清雪。
恐惧！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刺骨的恐惧，猛地攫住了刀疤脸的心脏！
这少年…太邪门了！
那看似随意的一砸，竟精准地废了他苦修多年的裂风刀核心！
这女人…更是狠辣如魔！
一剑双杀，毫不留情！
“你…你们给我等着！！”
刀疤脸色厉内荏地发出一声嘶吼，声音因为恐惧和剧痛而扭曲变形。
他再也不敢有丝毫停留，甚至连地上的鬼头刀都顾不上捡，捂着剧痛失控的左肩，如同丧家之犬般，转身就朝着来时的密林深处亡命逃窜！
几个起落，那狼狈的身影就消失在茫茫的雨幕和黑暗之中。
强敌骤退，断魂崖边，只剩下狂暴的风雨声，以及两人粗重压抑、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喘息声在回荡。
紧绷到极限的弦骤然松开，巨大的眩晕和仿佛抽空了所有骨头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楚阳彻底淹没。
眼前的世界迅速旋转、变暗，如同墨汁滴入清水。
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失去了所有力气，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冰冷刺骨、混杂着血水和泥泞的地面上。
意识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急速沉入无边的黑暗深渊。
最后的感知，并非冰冷的死亡，而是一缕极淡、却异常清冽幽冷的异香，如同雪山之巅初绽的寒梅，顽强地穿透了浓郁的血腥气和湿冷的雨水气息，悄然钻入他的鼻腔。
紧接着，似乎有一抹带着体温的、柔软的织物，沾染着血腥和雨水的微凉，随着呼啸而过的崖风，轻轻地、如同落叶般拂过他冰冷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