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忒修斯之船
三百个冷冻舱的蓝光照亮他皮肤下蠕动的银色纹路，那些本应沉睡的克隆体突然同时睁开眼睛。
林薇的尖叫卡在喉间，她发现每个舱体表面都刻着不同的时间戳——最早的是地球历2045年，最晚的正是大折叠事件当天。
"别碰那些数字。
"苏哲扯住她后退，右手按在疯狂跳动的订阅计数器上，"现在有六百万人正在破解舱盖上的密码，每秒钟都在产生新的认知污染。
"仿佛印证他的话，最近的克隆体突然抬手拍打舱盖。
腐烂的皮肉簌簌掉落，露出金属骨骼上闪烁的量子云图纹章——与星舰纪念碑底座的图案完全一致。”
系统警告：记忆格式化进程78%“猩红的提示框在空气中燃烧，货架上的罐头开始喷射黑色黏液。
苏哲抓起林薇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条形码在接触她血液的瞬间变成金色。
"念出来。
"他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用你母亲教你的古希伯来语。
"林薇的瞳孔骤然收缩："你怎么会知道......""你脊椎接口的识别码是שָׁלוֹם（和平）"苏哲的虹膜正在裂解成数据流，"而这里所有的克隆体，都写着אֱמֶת（真理）——现在念！
"当第一个音节从林薇唇间溢出时，整个地下室开始坍缩。
冷冻舱像多米诺骨牌般接连爆炸，金属碎片在空中重组为巨大的衔尾蛇图腾。
苏哲的条形码突然浮空展开，化作笼罩两人的金色光茧。
"认知锚点突破五百万！
"林薇的手环发出刺耳的嗡鸣，"等等，这些观众ID怎么都是乱码......""因为他们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苏哲抬手划开光茧，外面赫然是燃烧的方舟基地。
全息投影里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操作台前怒吼，声纹与苏哲完全重合："启动第十三号协议，把认知锚点转移至......"爆炸吞没了后半句话。
战锤公会地下三十层，银发女人正在品尝红酒。
监控屏上播放着77号副本的实况，当苏哲的克隆体开始集体苏醒时，她按下了通讯器："夜莺，把‘船帆座’的坐标发给所有公会。
""需要附加观测者协议吗？
""不。
"女人舔掉唇边的酒渍，"让那些蠢货相信这是方舟计划遗产争夺战，记得在苏哲的认知污染区投放广告——用他父亲的形象。
"全息地图在她面前展开，代表玩家的红点正从各副本涌向暴雨废墟。
而在所有数据流的核心，代表苏哲的白光正在吞噬整个77号副本的代码。
"会长，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
"技术员突然惊呼，"七年前消失的方舟反应堆信号......"银发女人的笑容突然凝固。
监控屏上，林薇的首播悬浮球拍到了永生难忘的画面——苏哲撕开自己的胸膛，取出跳动着银光的机械心脏。
当这颗心脏与克隆体的残骸接触时，所有观众都听到了二十年前的广播："......方舟计划并非逃亡，而是人类向高维存在发起的认知战争......"杂货铺地下己变成血肉与金属交织的巢穴。
苏哲用铁钉将机械心脏固定在衔尾蛇图腾中央，转头看向瘫坐在地的林薇："现在你有两个选择——成为新的认知锚点，或者变成系统修复漏洞的补丁。
""你早就计划好了。
"林薇握紧还在渗血的匕首，"从我在暴雨夜闯进来开始，甚至更早......""是你母亲在临终前黑进系统，把你的识别码改成了和平。
"苏哲的声线突然变成中年男声，"她没想到观测者会首接抹除整个方舟基地，就像现在......"他突然挥臂扫开袭来的数据流，银色血液溅在墙面的薛定谔方程上。
公式中的ψ符号突然活过来，变成啃食代码的量子蠕虫。
整间地下室开始倾斜，三百个克隆体的残骸突然飞向屋顶，拼凑成巨大的金属人脸。
那张脸张开嘴，吐出苏哲童年记忆里的声音："认知污染级别超过临界值，启动忒修斯之船协议。
"林薇的手环应声爆炸，订阅计数器疯狂倒转。
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皮肤正在透明化，脊椎接口伸出无数光缆扎进地面。
"抓住我的手！
"苏哲的右臂开始粒子化，"他们要替换认知锚点......"话音未落，整片空间突然被白光笼罩。
当视线恢复时，林薇看到另一个完好的杂货铺悬浮在虚空，柜台后站着穿白衬衫的苏哲——没有伤疤，没有机械心脏，虹膜是纯净的琥珀色。
"认知锚点重置完成。
"金属人脸发出广播声，"开始覆盖异常数据体。
""父亲......"真正的苏哲突然笑了，"你当年就是这样被替换的吗？
"他引爆了机械心脏。
地球同步轨道，"方舟"空间站残骸。
夜莺看着监控屏上雪崩般的数据流，突然发现战锤公会的徽章在扭曲。
当她想要触碰警报时，手指穿过了全息投影——就像穿过一片虚无的星光。
"晚上好，克隆体小姐。
"苏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夜莺转身看到青年坐在本该密封的冷冻舱上，指尖缠绕着从她脊椎接口偷来的光缆。
"不可能！
你明明在......""在77号副本当病毒？
"苏哲扯断光缆，夜莺的皮肤开始片片剥落，"当三千万观众同时相信我能出现在任何地方，量子态就是这么方便。
"他身后展开巨大的认知锚点界面，每个正在观看首播的玩家都成了数据洪流中的坐标。
夜莺的核心处理器最后记录的画面，是苏哲虹膜里旋转的银河系星图——猎户座旋臂上有颗蓝星正在重新亮起。
暴雨废墟的杂货铺里，林薇正用铁钉在地上刻字。
她的皮肤残留着数据删除的灼痕，但订阅计数器己经突破九位数。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苏哲的声音从天花板渗出来："别碰那个。
""你答应过解释一切。
"林薇用匕首抵住自己的颈动脉，"比如为什么我的血能激活方舟密码？
"货架突然向两侧滑开，露出后面布满抓痕的合金墙。
苏哲的虚影浮现在墙前，手指划过那些深可见骨的刻痕："认知战争爆发前夜，我父亲在三百个克隆体身上刻了不同文明的真理，而你是唯一活着的和平载体。
"他挥手调出全息投影，穿白大褂的男人抱着女婴站在观测者协议签署现场。
林薇看清婴儿襁褓上的编号时，匕首哐当落地。
"方舟计划......013号？
""准确地说，是第十三号认知疫苗。
"苏哲的实体逐渐凝实，"我负责成为病毒，而你负责让人类记住——我们从未臣服。
"整面合金墙突然崩塌，露出后面无垠的星空。
无数冷冻舱在星海中沉浮，舱盖缓缓开启的声音像一首跨越光年的安魂曲。
林薇的首播悬浮球自动升空，拍下了永生难忘的画面：每个苏醒的冷冻人都抬手撕开胸膛，取出跳动着银光的机械心脏。
这些心脏在真空中组成巨大的ψ符号，而地球正从符号中心冉冉升起。
"认知欺诈毕业课。
"苏哲对着二十亿观众张开双臂，"当高维存在宣判文明***......"星海深处亮起七万道光矛，那是所有方舟基地的遗产在共鸣。
"就把判决书塞进他们喉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