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缝隙里的血珠己经凝结成琥珀色的晶石,她借着叩首的姿势,将指甲深深刺入砖缝。
"爬过来。
"楚昭阳的声音从九阶玉墀上传来,玄甲卫立即将浸透污血的囚衣扔在她面前。
初容垂眸盯着衣襟处的云雷纹——这是幽州军的制式内衬,三日前的宫变中,正是这些绣着雷云的叛军踏平了郑国公府。
她匍匐前行,左手尾指故意划过砖缝。
金丝楠木地板的纹理突然变得锋利如刀,在指尖拉出细密的血口。
这是郑国宗室代代相传的"血脉舆图",唯有浸泡宗室鲜血才会显现真容。
初容感受着血液渗入木纹的灼痛,父亲临终前的话在耳畔炸响:"金銮殿的楠木会记住每一滴王族血..."当爬到第三块地砖时,指甲缝己嵌满暗红碎晶。
初容借着整理囚衣的动作,将染血的指尖按在衣襟暗袋。
那里缝着兄长被斩断的尾指,此刻正与地板下的虎符残片产生共鸣,震得她心口发麻。
"抬头。
"楚昭阳的皂靴碾住她正在渗血的手指。
初容听见指甲断裂的脆响,却扬起最温驯的笑脸。
权臣腰间新换的青铜灯树佩饰正在滴落烛泪,落在她手背烫出焦痕——那里面掺着西域尸油,是诏狱用来逼供的秘药。
玄甲卫突然搬来三足青铜鼎,初容嗅到曼陀罗混着苦艾的气息。
这是要烧"安魂香",楚昭阳在测试她是否知晓郑国宗室的抗毒秘法。
她假意踉跄,趁机咬碎齿间母亲留下的珐琅碎片。
当年外祖家正是靠此物躲过三皇子鸩杀,此刻冰凉的釉质在舌尖化开,中和了迷香毒性。
"侯爷...奴婢头晕..."初容软倒在地,袖中暗藏的瓷片却悄悄割破大腿。
鲜血浸透囚衣下摆时,她借着翻滚的动作,将三块沾血的地砖纹路印在眼底——那是父亲用命换来的北疆布防缺口。
楚昭阳的蟒袍下摆扫过她脸颊,初容屏息数着他腰间玉珏相撞的次数。
当第七声脆响传来时,青铜鼎突然迸出火星,一缕青烟在空中凝成北斗状。
这是兄长曾说过的"七星锁",唯有在子夜时分用童女血方能解开。
玄甲卫的靴底重重碾过她后背,初容顺势吐出一口血沫。
血珠坠地的瞬间,她看见青铜灯树的影子与血迹重合,在金砖上拼出半幅星图。
父亲书房那夜,兄长正是用这样的星象图教她辨认幽州军旗方位。
"倒是能忍。
"楚昭阳突然掐住她脖颈,将人提到青铜鼎前。
初容的瞳孔猛地收缩——鼎内漂浮的哪里是香料,分明是半截孩童指骨!
指节上套着的翡翠扳指,正是母亲在王后生辰宴上戴过的旧物。
热浪舔舐着脸颊,初容在灼痛中眯起眼睛。
汗珠混着血水流进嘴角,她尝到了金丝楠木特有的苦香。
这味道让她想起及笄那日,父亲手把手教她调制"回魂香":"容儿记住,金丝楠遇王血则显山河脉络..."当楚昭阳松开手时,初容重重跌坐在第二十西块地砖上。
臀下传来的细微震动让她浑身战栗——这是通往郑国宗庙的暗道机关!
她借着整理散乱鬓发的动作,将断裂的指甲深深刺入砖缝。
血液渗入机关锁孔时,隐约听到地下传来齿轮转动的嗡鸣。
"更衣。
"权臣突然抛来雪白中衣。
初容知道这是要查验她身上是否***,却故意让染血的囚衣滑落肩头。
锁骨处的凤凰胎记暴露在空气中,那是郑国长公主一脉独有的印记。
她听见楚昭阳的呼吸停滞了半拍,玄铁护甲扣在案几上发出闷响。
初容垂首系着衣带,舌尖抵住齿间最后一片珐琅。
当楚昭阳的佩剑挑起她下颚时,突然咬破藏在腮内的血囊。
温热的鲜血喷溅在剑身,蚀刻着云雷纹的剑刃竟浮现出幽州地貌图!
"脏了侯爷的剑..."她抖如筛糠,手指却借着擦拭剑身的动作,将血迹涂抹在特定纹路上。
兄长说过,楚昭阳的佩剑"惊鸿"实为前朝所铸,剑身暗藏三十六郡水脉图,遇王族血则显形。
楚昭阳突然轻笑,剑尖划过她心口:"本侯的剑,就喜欢饮聪明人的血。
"初容感受着剑锋的寒意,突然想起母亲被拖走时,发间金步摇在地上划出的血痕也是这般形状。
当玄甲卫将她拖出金殿时,初容蜷缩的手指始终紧扣着地砖。
五片指甲齐根断裂,却将染血的楠木碎屑牢牢藏在甲缝。
月光照在宫道上的瞬间,她借着抬手整理鬓发的动作,将碎屑撒在墙角的青铜灯树根部——那是兄长密信中提到的"血脉引路标"。
地牢入口处,初容突然扑向石壁。
生满青苔的砖石擦破额头,她却露出进宫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
血珠顺着鼻梁滑落,在墙角积水中映出模糊的星图。
那正是她在金銮殿用血激活的北疆要塞坐标,此刻水中倒影与记忆中的虎符纹路完美重合。
当狱卒的铁链锁住脖颈时,初容舔了舔开裂的嘴唇。
金丝楠木的苦香仍在齿间萦绕,混合着血腥气酿成最烈的酒。
她将受伤的手指按在心口,隔着衣料抚摸兄长那截断指。
断指上的虎符纹路正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地底深处传来的齿轮转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