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五十五岁的男人,银灰色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深蓝色西装外套挂在椅背上,衬衫袖口微微卷起,露出金表的光泽。
他的手指在书页间停留,目光却有些游离,仿佛被某种无形的重压牵引。
敲门声响起,助理艾米·克拉克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叠文件。
她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黑框眼镜后藏着一双敏锐的眼睛。
“教授,这是您明天的演讲稿,”艾米将文件放在桌上,声音轻快却带着一丝犹豫,“还有,系主任想和您谈谈下学期的课程安排。”
马修斯抬起头,露出温和的笑容:“谢谢,艾米。
告诉福斯特,我下午会去见他。”
艾米站在原地,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想说。
马修斯察觉到她的异样,放下笔,温和地问:“还有什么事吗?”
“教授,您……您听说了吗?
关于卡尔森教授的事。”
艾米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马修斯的眼神微微一凝,笑容僵在脸上。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艾米,凝视着窗外青翠的校园。
他的声音平静得有些异常:“罗伯特·卡尔森?
他怎么了?”
“他……昨晚在郊外被杀了。”
艾米的声音几乎低到听不见。
马修斯的背影僵硬了一瞬,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窗框。
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转过身,脸上己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你先去忙吧,我需要一点时间。”
艾米点了点头,默默退出办公室。
门关上的那一刻,马修斯的肩膀微微下沉。
他回到书桌前,目光落在桌上的一个相框上——他和卡尔森年轻时的合影,两人穿着学士服,笑容灿烂。
那时的他们意气风发,共同研究历史上的隐秘社团,试图揭开时间的迷雾。
如今,卡尔森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而他自己,正站在风暴的中心。
几小时后,马修斯坐在警察局的审讯室里,对面是警探詹姆斯·哈珀。
哈珀是个西十多岁的男人,眼神犀利,嘴角叼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
审讯桌上摊开了一本文件夹,里面夹着卡尔森的个人资料和案发现场的照片。
哈珀翻开一页,语气平淡却带着试探:“马修斯教授,您和卡尔森是多年的同事,对吧?
关系如何?”
马修斯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姿态从容,声音低沉而有力:“我们是大学时的同学,后来又在同一所大学任教,可以说是老朋友了。”
“老朋友,”哈珀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疑,“那您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上周五,我们在系里开会,讨论下学期的课程计划。”
马修斯回答得很快,眼神坚定。
“之后呢?
你们没再私下见面或通话?”
哈珀追问,眼睛紧盯着马修斯的脸,试图捕捉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没有。”
马修斯的回答简洁,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哈珀合上文件夹,身体前倾,声音低了几分:“马修斯教授,我们发现了一些邮件,显示您和卡尔森最近在学术观点上有过激烈争执。
甚至有几封邮件里,措辞……怎么说呢,颇具威胁性。”
马修斯的眼神微微一凛,但脸上依然保持着从容:“警探,学术争论是我们这个圈子的常态。
卡尔森喜欢研究一些……边缘化的课题,比如文艺复兴时期的秘密社团。
他总是热衷于挖掘阴谋论,我不完全认同他的观点,但这不代表我会杀了他。”
“边缘化的课题?”
哈珀挑了挑眉,“比如什么?
仪式?
符号?
您知道,卡尔森的死法很特别,现场被布置得像一场仪式。”
马修斯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平静:“我不是侦探,我无法揣测凶手的动机。
如果您指的是现场的符号,我只能说,卡尔森的研究涉及很多这类东西,但他从没和我具体讨论过。”
哈珀冷笑了一声,站起身,走到审讯室门口:“马修斯教授,我希望您能配合我们的调查。
昨晚您在哪里?”
“我在家,准备今天的讲座。”
马修斯回答得毫不犹豫。
“有人能证明吗?”
哈珀的目光像刀子一样锋利。
“我妻子,伊莎贝尔。
她整晚都在家。”
马修斯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
哈珀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
马修斯走出审讯室,背影挺拔,但步伐比来时略显沉重。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黄昏时分,马修斯回到家中,推开门的瞬间,妻子伊莎贝尔迎了上来。
她是个优雅的中年女性,气质温婉,眼中却带着掩不住的担忧。
“莱昂纳德,警察找你谈了什么?”
她一边帮他脱下外套,一边轻声问。
马修斯揉了揉太阳穴,坐在沙发上,声音带着疲惫:“他们怀疑我和卡尔森的死有关。”
伊莎贝尔的脸色一变,坐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怎么会这样?
你和卡尔森是老朋友啊。”
“是啊,但他们发现了一些邮件,我们最近在学术上有些分歧。”
马修斯叹了口气,目光游移到客厅窗外的夕阳,“卡尔森最近在研究一个敏感话题,涉及到一些……不该触碰的东西。”
“什么东西?”
伊莎贝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马修斯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需要找个律师,以防万一。”
“律师?”
伊莎贝尔惊讶地抬起头,“你觉得事情会发展到那一步吗?”
“以防万一。”
马修斯站起身,走向书房,“我听说过一个叫亚历克斯·肖恩的律师,他很有名,或许可以帮我。”
伊莎贝尔看着丈夫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她知道,马修斯从不说无的放矢的话。
如果他觉得需要律师,那么事情可能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与此同时,波士顿市中心的一栋高楼里,亚历克斯·肖恩坐在他的办公室,面前摊开着几份报纸,头条全是关于卡尔森谋杀案的报道。
他的助手艾米丽·卡特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亚历克斯,有个叫莱昂纳德·马修斯的教授想约见您,他说可能是关于卡尔森案的。”
亚历克斯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兴趣:“马修斯?
那个历史学家?”
“是的,警方己经找过他了。”
艾米丽回答。
亚历克斯沉思了几秒,点了点头:“安排明天上午九点,我会见他。”
艾米丽转身离开,亚历克斯的目光重新落在报纸上。
他隐约感觉到,这个案件背后隐藏着比表面上更多的秘密,而马修斯,可能是打开这个秘密的钥匙。
夜幕降临,波士顿大学历史系的会议室里灯光昏黄。
一场紧急会议刚刚结束,系里的几位教授围坐在长桌旁,气氛沉重。
自从卡尔森的死讯传开,学术圈内的流言蜚语便如野火般蔓延。
马修斯坐在会议桌的一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扫过在场的同事。
系主任亨利·福斯特清了清嗓子:“各位,我们都知道罗伯特·卡尔森的死是个悲剧。
警方己经开始调查,我们需要统一口径,避免不必要的猜测。”
一位名叫玛丽·詹姆斯的年轻教授忍不住开口:“亨利,你是说警方己经怀疑我们中的某个人了吗?
我听说他们今天找了马修斯谈过。”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向马修斯。
他停下敲击的手指,微微一笑:“玛丽,我只是协助警方提供一些信息。
卡尔森是我的老朋友,他们自然会问我一些问题。”
“协助?”
另一位教授,乔治·兰德尔,冷哼了一声,“我听说你们最近在学术上闹得很不愉快。
他那套阴谋论的胡言乱语,你不是一首看不上吗?”
马修斯的眼神微微一凛,但脸上依然保持从容:“乔治,学术争论是我们这个圈子的常态。
如果每次争论都要上升到谋杀,那我们这里早就没人了。”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低笑,但气氛并未缓和。
福斯特敲了敲桌子:“好了,大家冷静点。
马修斯说得对,我们不能让流言影响工作。
警方会查***相的。”
散会后,马修斯独自留在会议室。
他走到窗边,凝视着窗外的校园夜景。
卡尔森的死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他知道,那些邮件、那些争论,都可能成为警方眼中的线索。
而更让他不安的,是卡尔森临死前曾提到的一份“手稿”——一份他从未见过的文件,据说与他们共同研究过的秘密社团有关。
深夜,马修斯回到家,走进书房,锁上门。
他打开桌上的台灯,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厚重的笔记本——这是他和卡尔森多年前合作时的研究记录。
他翻到标注着“文艺复兴秘密社团”的章节,目光停留在几行潦草的字迹上,那是卡尔森的手笔:“仪式是钥匙,鲜血是代价。
他们从未消失,只是隐藏得更深。”
马修斯皱起眉头。
这段话是卡尔森多年前写下的,当时他只当这是朋友的异想天开。
但现在,结合卡尔森的死因——那被布置成仪式的现场——这些字眼变得异常刺眼。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几秒后,对方接起,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莱昂纳德,这么晚打给我,有什么事?”
“詹姆斯,我需要你帮我查点东西。”
马修斯的语气急促,“卡尔森死前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手稿,或者他最近的研究进展?”
电话那头的詹姆斯·霍尔顿是卡尔森的学生,如今在另一所大学任教。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他上个月给我打过电话,说他在研究一个叫‘血盟会’的组织,还提到了一份从意大利档案馆弄来的手稿。
他说那东西很危险,让我别告诉任何人。”
“血盟会?”
马修斯的眉头皱得更深,“他有没有说手稿在哪里?”
“没有,但他听起来很紧张,像是在躲着什么人。”
詹姆斯顿了顿,“莱昂纳德,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马修斯没有回答,只是说了句“我会再联系你”便挂了电话。
他靠在椅背上,脑海中浮现出卡尔森死前可能遭遇的场景。
那份手稿,或许是解开一切的关键。
同一时间,警局档案室里,哈珀站在一堆文件中,面前摊开的是卡尔森的个人物品清单。
一名年轻警员递给他一个密封的证据袋,里面是一本被血迹染红的笔记本。
“这是从卡尔森的尸体旁找到的,”警员说,“看起来像是某种密码或者符号。”
哈珀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开笔记本。
页面上满是潦草的拉丁文和奇怪的几何图案,其中一页画着一个五芒星,旁边写着“Rituale Sanguinis”——“血之仪式”。
他眯起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马修斯在审讯室里的模样。
那位教授的从容,或许隐藏着更多的秘密。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技术部门的号码:“帮我分析一份笔记本,里面有拉丁文和符号。
我需要尽快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挂断电话后,哈珀的目光落在证据袋旁的一张照片上——那是案发现场的俯视图,一个被鲜血勾勒出的仪式圈。
他喃喃自语:“马修斯,你到底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