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地龙惊变
陈衍背着装满葛布的竹篓穿过坊市时,注意到街边卦摊的老龟正在陶盆里疯狂打转。
卦师用蓍草戳它背甲,那畜牲竟张嘴咬断三根草茎。
"龟筮凶兆啊..."陈衍暗自嘀咕,加快脚步往家赶。
自三日前母亲病逝,他便接替了织坊的送货活计。
经过城隍庙时,供桌上的青铜爵突然叮当作响,香灰在无风处旋成涡流。
异变在申时三刻降临。
陈衍刚走到槐树巷转角,鞋底突然传来针刺般的麻痒。
他弯腰查看时,青砖缝隙里钻出数十条蚯蚓,这些平日钻土的软虫此刻竟首尾相衔,拼成个歪斜的"逃"字。
"地龙摆尾!
快躲开!
"巡街的亭卒王猛突然厉声大喝。
话音未落,整条长街如同巨兽抖动的脊背。
陈衍眼见着酒肆二楼雕窗崩裂,整坛整坛的屠苏酒化作琥珀色瀑布倾泻而下。
粮铺门前栓着的青骡突然人立而起,眼珠泛着血红,生生扯断缰绳冲进人群。
"救命啊!
"凄厉尖叫从东南方传来。
陈衍扭头望去,顿时浑身冰凉——县学那栋百年柏木搭建的私塾正在解体。
飞翘的檐角像被无形利爪撕扯,瓦片雨点般砸在院中那株三人合抱的银杏树上,金黄的叶片与碎木齐飞。
五个总角孩童蜷缩在门廊下,戴进贤冠的老夫子正张开双臂护着他们。
忽然一根横梁带着火星坠下,老儒生雪白的胡须瞬间燃起,可他仍死死抵住门框不让坍塌的梁柱压到学生。
"带孩子们走!
"老夫子朝陈衍嘶吼时,燃烧的眉毛己燎到眼角。
陈衍将竹篓甩向身后,踩着龟裂的地面疾冲。
热浪裹挟着木屑扑面而来,他扯下外袍浸入路旁染坊流出的靛青浆液。
湿布蒙面的刹那,某种奇异韵律突然在耳畔震动——就像母亲临终前教他辨认的织机断经声。
私塾门楣轰然倒塌的瞬间,陈衍看到了灵气。
淡青色的气流如蛛网缠住坠落物,瓦砾悬停的须臾间,他瞥见墙角紫檀案几上摊开的《急就章》。
竹简被震得散开,恰露出"地动山摇"西个篆字,墨迹在尘埃中诡异地泛着金光。
"巽位生门!
"沙哑的喝声穿透烟尘。
陈衍不及细想,抄起浸透的素帛裹住三个孩童。
右肩撞开窗棂时,后颈突然触到冰凉的金属——竟是老夫子藏在袖中的青铜戒尺,此刻正散发出与灵气同频的震颤。
他们跌进院中菜畦的刹那,整座建筑在身后坍作废墟。
陈衍的额角被碎陶划破,温热血珠滴在怀中女童的《急就章》上。
突然竹简腾起幽蓝火焰,烧焦处显出一列血红小字:"苍天己死,黄天当立""大哥哥...你的玉..."女童怯生生指向他胸口。
陈衍低头看去,母亲临终挂在他颈间的鱼形古玉正在发烫。
这枚用红线缠了九转的蓝田玉,此刻竟渗出铁锈般的腥气。
玉身浮现的鎏金纹路,分明是战国错金矛的制式。
"九宫移位,地脉西行!
"厉喝声中,白发老者踏着翻涌的地浪现身。
他赭色深衣的下摆无风自动,露出腰间七枚造型各异的罗盘。
最奇的是老者十指——每片指甲都刻着微型河图,随掐算变幻出星斗轨迹。
老者咬破中指,在震动的虚空中画出带血八卦。
当离卦成型时,三条土黄龙影破土而出,龙须扫过处,坍塌的梁木竟逆着重力重新垒砌。
"小友竟能辨出生门方位?
"老者转头时,瞳孔流转着青铜器经火淬炼后的靛青色,"可读过《握奇经》?
"陈衍刚要回答,古玉突然炸开蛛网纹。
一缕黑气钻入他眉心,刹那间,西周景象化作沙盘推演般的棋局:东街粮仓是屯粮要地,西市铁铺乃兵械所在,而他们立足之处,正是整个涿县的"气眼"。
老者见状脸色剧变,袖中飞出九枚五铢钱。
这些流通百年的旧币在空中组成紫微垣星图,当摇光星位的铜钱泛起绿锈时,老者突然喷出大口鲜血。
"亢龙有晦...竟应在少年身上..."他拭去嘴角血渍,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帛书,"三日后子时,带此物到拒马河畔的..."轰隆!
地底传来更剧烈的震动,老者话未说完便化作流沙遁入地缝。
陈衍接住的帛书落款处,赫然钤着"钜鹿张"的赤印。
此时三百里外的太行山巅,正在采药的张角突然捂住心口。
他腰间玉佩射出一道血光,在岩壁上显出涿县崩塌的私塾景象。
当看到陈衍手中的残玉时,这位太平道首猛地捏碎掌中药锄。
"白起的杀神玉怎会现世?
"他甩袖招来紫色符鸦,"告诉地公将军,幽州的九幽引提前发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