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时第二站——贵州榕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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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清徽老师的话语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众人心中漾开关于“永恒”与“瞬间”的涟漪。

随着她指尖在凝固的空气中轻轻一划,西湖的墨绿琉璃、金红雷峰塔、静止的游船与飞燕,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画卷,瞬间褪色、消散。

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瞬间取代了西湖的湿润水汽与草木香——那是混合着新鲜泥土、草木燃烧后的烟火气、某种独特的发酵酸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辛辣***性的气味(后来他们才知道那叫“牛瘪”)。

空气变得温暖而粘稠,带着山野的粗犷生命力,即使被凝固,也依然能感受到那份蓬勃。

眼前的景象再次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他们“站”在一座古老的侗寨边缘。

脚下是青石板铺就的、被岁月磨得光滑的小径。

眼前,是层层叠叠、依山而建的侗族木楼(吊脚楼),深褐色的杉木在凝固的夕阳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每一栋木楼都如同被精心雕琢的艺术品,飞檐翘角,结构精巧复杂,却同样被绝对静止的法则所笼罩。

寨子中央,高耸着一座巍峨的侗族鼓楼。

它像一棵巨大的、凝固的生命之树,层层叠叠的飞檐如同舒展的枝叶,首指同样被染成金红、却纹丝不动的天空。

鼓楼下方的空地上,几个穿着靛蓝土布服饰的侗族老阿婆围坐在一起,她们手中捏着雪白的糯米糍粑,或正举着木槌准备敲打,或正低头揉捏,或张着嘴仿佛在说笑,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被永恒地定格。

她们身旁,巨大的石臼里,蒸腾的热气也被凝固成奇异的白色云朵状。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糯米蒸熟的甜香。

更远处,梯田如碧绿的丝带缠绕着山坡。

田里的水同样光滑如镜,倒映着静止的山峦和天空。

田埂上,一个戴着斗笠、卷着裤腿的农人,正保持着弯腰插秧的姿态,他手中那把嫩绿的秧苗悬停在离水面仅一寸之遥的空中。

在他身旁,一头健壮的水牛也保持着抬蹄欲行的姿势,牛角在光线下闪着微光。

田埂边,几只觅食的土鸡,翅膀微张,仿佛下一秒就要惊飞,却成了永恒的雕塑。

寨子旁的一条清澈溪流边,几个光着脚丫的孩子正嬉笑着准备往水里跳,他们脸上灿烂的笑容和扬起的双臂被定格在最欢快的瞬间。

溪水本身,则像一条凝固的碧玉带子,波光粼粼的跃动被替换成一种奇异的、平滑的静谧。

溪边晾晒着大片的、火红的辣椒和深褐色的药材,色彩浓烈得如同凝固的火焰。

绝对的寂静再次统治了一切。

没有山歌,没有牛哞,没有溪流潺潺,没有孩童的嬉闹,没有木槌敲打糍粑的“咚咚”声。

只有那份被定格的、扑面而来的、混合着泥土、草木、烟火、酸香和一丝辛辣的生活气息,以及九颗仍在为这鲜活瞬间被凝固而剧烈跳动的心脏。

“哇……这房子!

全是木头搭的!

好高!”

叶燃指着那巍峨的鼓楼,暂时忘记了西湖的精致,被这山野的雄奇震撼,她腕上的五彩绳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粗犷的生命力。

“插秧……水牛……”苏砚喃喃自语,目光紧紧锁在梯田里那个凝固的农人和水牛身上,厚厚的镜片后闪烁着复杂的光。

她领口的米白香囊,在带着烟火气的空气中,似乎散发出更柔和的光晕。

“那个味道……”陈子墨的鼻子用力嗅了嗅,脸上露出既好奇又有点不适的表情,“像是……植物在胃里发酵?

还有……某种动物的……呃?”

他试图用生物学知识解释这独特的气味,但显然超出了他的范畴,他那DNA香囊都显得有点茫然。

周子安的目光则被鼓楼下那群做糍粑的老阿婆吸引了。

她们手中被定格的糯米团,那蒸腾的凝固热气,那布满皱纹却充满活力的脸庞……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书包上那个纸折的楼阁香囊,仿佛在思考如何用纸张表现这种生命的质感。

吴越则被溪边那些准备跳水、笑容定格的孩子吸引,连他那醒狮头香囊都仿佛被这纯真的快乐感染,少了些“凶悍”。

沈默、郑明远、冯小舟都沉浸在这截然不同的、充满原始生命张力的凝固画卷中。

林见鹿深吸一口气,那股混合着泥土、烟火、酸香和辛辣的气息涌入鼻腔,带着一种奇异的、接地气的踏实感,进一步驱散了心头残留的考试阴霾。

她低头看向掌心——那只墨蓝金蝶不知何时又悄然出现,翅膀边缘的金辉似乎与梯田里秧苗的嫩绿、晾晒辣椒的火红相互呼应。

手腕上的五彩绳内侧,传来一阵更强烈的温热悸动,仿佛在应和着这片土地上顽强生存的脉搏。

戴清徽老师站在众人前方,她的淡烟灰长裙在这充满原始生命力的侗寨背景下,显得格外沉静与和谐。

她转过身,目光温和地扫过学生们,最终落在梯田里那个永恒的插秧者和溪边欢笑的孩子们身上。

她的声音,在这凝固的山寨中响起,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刚才在西湖,我们思考了‘永恒’与‘瞬间’的哲思。

现在,在这里,在榕江,在刚刚摆脱贫困、生机勃发的土地上,我想请大家思考另一个命题:‘存在先于本质’。”

(萨特存在主义哲学核心观点之一)她缓步向前,仿佛能踏破这凝固的时空,指向梯田中那个弯腰插秧的农人:“看这位农人。

在凝固之前,他的‘本质’是什么?

是一个农民?

一个贫困县的劳动者?

一个需要帮扶的对象?

这些标签,都是外界赋予他的‘本质’。”

戴老师的声音变得清晰而有力:“但此刻,他被定格的姿态是什么?

是劳作!

是向大地索取生存的根基!

是创造!

他的‘存在’——他此刻用双手在泥土中创造价值的行动本身——先于所有外界贴给他的标签和定义!”

她的目光转向鼓楼下那群做糍粑的老阿婆:“还有她们。

她们的本质是‘老人’?

是‘少数民族’?

是‘传统手工艺的传承者’?

或许都是。

但更重要的是她们此刻的‘存在’——她们围坐在一起,用双手捶打、揉捏,将稻米的馈赠转化为香甜的食物,分享给族人。

她们的欢笑,她们的协作,她们与食物、与火、与石臼的互动,这就是她们最本真的‘存在’!”

她指向溪边那些定格在跳跃瞬间的孩子:“他们的‘存在’呢?

是无忧无虑的欢笑,是对清凉溪水的渴望,是与伙伴嬉戏的纯粹快乐。

他们的‘本质’,不应被未来的期望或外界的评判所预先框定。”

戴清徽老师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带着深深的暖意:“榕江刚刚脱贫。

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们,他们的‘存在’曾经被贫困的标签所笼罩。

但现在,看看这被定格的画面:是劳动的汗水,是收获的喜悦(晾晒的辣椒、药材),是传承的力量(鼓楼、糍粑),是生命的欢笑(孩童)。

他们用自己实实在在的‘存在’——每一天的劳作、创造、生活——在重新定义自己的‘本质’!

他们在用行动证明:人,首先是他所行动的总和,然后才是被定义的标签。”

她看向林见鹿和所有学生,目光炯炯有神:“期末考试,也不过是贴在你们身上的一个暂时的‘标签’。

它试图定义你们某一阶段的学习‘本质’。

但请记住,你们真正的‘存在’是什么?

是你们为了目标付出的努力,是你们在课堂上闪动的思维火花,是你们面对难题时不放弃的坚韧,是你们生活中那些与书本无关的快乐、友谊、爱好(比如周子安的折纸)!

这些才是构成你们‘存在’的基石!”

戴老师的声音如同山涧清泉,涤荡着焦虑:“不要被‘考试’这个标签压垮,让它凌驾于你们丰富的‘存在’之上。

像这位农人一样,专注于你手中的‘秧苗’(知识点);像这些阿婆一样,享受与知识‘协作’的过程;像这些孩子一样,保持那份探索和好奇的快乐。

你们此刻的‘存在’——努力、坚持、思考、感受——远比那一纸分数更能定义你们是谁。”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语,林见鹿掌心的蝴蝶再次轻轻振翅飞起。

它没有飞向远方,而是轻盈地落在了溪边晾晒辣椒的竹席边缘,停在一颗最大、颜色最鲜艳的、被凝固了所有水分和辛辣气息的辣椒上。

翅膀边缘的金辉与辣椒的火红交相辉映,仿佛在赞美这土地上鲜活、热烈、充满力量的“存在”。

戴老师看着这一幕,唇角弯起温柔的弧度:“好了,榕江的‘存在’之力,希望己经注入你们的心间。

下一站,我们将潜入最深的海沟,去感受另一种极致的‘存在’——绝对的孤寂与黑暗中的生命之光。

那将帮助我们思考巴门尼德的‘存在论’。”

她腰间的靛青云纹香囊,在凝固的侗寨夕照中,似乎也吸纳了这份山野的蓬勃生气,流转着更温润的光泽。

手腕上的五彩绳,与学生们腕间的绳索,仿佛在这片刚脱贫的土地上空,无声地共鸣着关于“存在”的力量。

窗外的天色,在凝固的金红与翠绿交织中,悄然转向了深邃的蓝,预示着下一站——那无光之海的冰冷与神秘。

被考试焦虑冻结的心灵,在侗寨的烟火气与劳作画卷前,又融化了几分,注入了一股来自大地深处的、名为“存在”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