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馊饭、系统与意识深潭的低语
苏妙蜷缩在柴垛阴影里，指尖反复摩挲着掌心结痂的伤口——那是昨夜抓握木刺时留下的，此刻正随着心跳传来钝痛，提醒着她这具身体的脆弱。
幽蓝光幕在视网膜上跳动，鲜红倒计时像滴在黑布上的血：生存倒计时：70:12:43警告：宿主血糖值低于临界值，建议立即摄入能量她盯着地上那碗被踢翻的馊饭，酸腐气息混着鼠尿味钻进鼻腔，胃袋抽搐着发出悲鸣。
翠儿的记忆里，这样的"伙食"是下人的常态——李府每天寅时会在角门倾倒残羹，管事婆子们捞走能吃的，剩下的潲水才会分给最低等的粗使丫鬟。
此刻碗里凝结的黑糊里，隐约能看见几粒发霉的粟米，像从坟墓里挖出的陪葬品。
"摄入风险率78%，但存活希望值将提升至41%。
" 林晓的声音在耳蜗内震动，机械音里罕见地掺杂了一丝......是模拟的人类焦虑？
"根据地球哺乳动物生存数据，成年女性断食极限为14天，但当前环境下——""够了。
"苏妙用袖口堵住口鼻，指甲掐进掌心。
她不是没见过职场PUA，不是没经历过996的极限压榨，但那些至少是人类社会的规则。
而这里，是把人训成牲口的炼狱。
她转头看向西北角的鼠洞，系统扫描显示洞口首径西寸，相当于现代的13厘米——她记得自己的肩宽是38厘米，强行挤过去会导致锁骨骨折的概率......"32%。
" 林晓抢答，仿佛能读取她的思维，"但伴随软组织撕裂伤，感染风险将增加至67%。
""所以我还有别的选择？
"苏妙扯出苦笑，指尖突然触到柴垛缝隙里的硬物。
抠出来一看，是半颗干瘪的野山楂，表皮布满虫眼，却泛着暗红的光泽，像凝固的血珠。
她想起去年加班到凌晨三点，在便利店买的那袋山楂片，酸甜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此刻却对着这颗烂果子落下泪来。
泪水砸在果肉上，裂开细小的纹路。
她咬碎果核的瞬间，苦涩混着铁锈味在口腔蔓延，胃部剧烈抽搐，却硬生生咽了下去。
当第三颗果核卡在喉咙里时，意识突然坠入黑暗。
镜面般的黑色水面漫过脚踝，苏妙赤脚站在意识深潭中央。
这一次，镜湖不再平静，水面下翻涌着粘稠的黑雾，像无数只手在水下抓挠。
远处那团浓缩的黑暗——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边缘剥落的墨色碎片悬浮在空中，化作密密麻麻的蝌蚪状文字，又瞬间湮灭。
"恐惧......" 影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不再是单一的回响，而是成百上千个声音的叠唱，每个音节都带着不同的音色，有孩童的尖细，有老人的沙哑，却同样冰冷，"像腐肉上的蛆虫，在你意识里蠕动。
"苏妙后退半步，水面下立刻伸出无数墨色触须，缠绕住她的小腿。
那不是物理的触感，而是一种认知上的侵蚀，仿佛她的存在正在被黑暗重新定义。
她看见自己的指尖开始透明，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黑色血管，如同被墨汁侵染的宣纸。
"但还有愤怒......" 影的"声音"里出现了某种类似吞咽的响动，水面下的黑雾突然沸腾，"你踩碎馊饭时的情绪，比李长乐碾碎丫鬟指骨时的尖叫更甜美。
"触须猛地收紧，苏妙感觉自己的胸腔被攥住，无法呼吸。
她想起柴房外婆子的嘲笑，想起李长乐眼里的轻蔑，想起系统光幕上跳动的死亡倒计时——这些画面突然化作燃烧的火把，在意识里噼啪作响。
她咬破舌尖，血腥味炸开的瞬间，抬起手狠狠撕扯缠绕在身上的墨色触须："我不是你的饲料！
""饲料？
" 影的存在体突然爆发出震颤，不是愤怒，而是......愉悦？
那些触须松开了些许，却在她皮肤上留下黑色的印记，如同烫伤的疤痕，"你以为这是农场？
不，小虫子。
这里是屠宰场，而我是......"水面突然裂开，一只由阴影构成的巨手破土而出，掌心托着一颗跳动的黑色心脏。
苏妙瞳孔骤缩——那是李夫人的心脏，表面布满扭曲的金色纹路，像被金线缝补过的腐肉，正渗出粘稠的黑血。
"收割者。
" 影的声音里带着赞叹，巨手轻轻一握，心脏爆裂成黑色烟雾，"她用二十三条人命换来了掌家权柄，每道扭曲的金线都是一场陷害。
这样的灵魂，比最烈的酒更醇厚。
"苏妙感到一阵眩晕，胃里的野山楂翻涌上来，混着血沫吐在镜面上。
那些呕吐物没有坠落，而是悬浮在空中，化作透明的气泡，每个气泡里都映出李府下人的脸——有被发卖的小厮，有被打死的厨娘，还有翠儿记忆里那个替她挡过一脚的老嬷嬷。
"他们的恐惧，她的贪婪，构成了这个世界的经纬。
" 影的存在体缓缓靠近，苏妙终于看清那两颗星点是什么——是两柄插在黑暗中的匕首，刀刃上凝结着冰晶，"而你，苏妙，社畜，穿越者，正站在这张蛛网的中心。
"一根墨色触须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如同情人的指尖："让我吃掉他们，你将获得力量。
否则......" 画面突然切换，柴房的场景在镜面上展开，她看见自己的身体正在抽搐，嘴角溢出白沫——野山楂核划破了食道。
"不......"苏妙在现实与意识的夹缝中挣扎，指甲深深抠进影的触须，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己经变成半透明的墨色，"我要......自己来。
""倔强的虫子。
" 影的声音里带着几乎是宠溺的叹息，触须松开了她，退回到水面下，"那就用你的方式挣扎吧。
不过记住——" 镜湖突然沸腾，无数张扭曲的脸从水下浮起，都是李府死去的下人，"当你决定挥动屠刀时，我会替你磨利刀刃。
"现实中的柴房里，苏妙猛地睁开眼，咳出卡在喉咙里的果核。
她摸向脖子，那里有一道黑色的痕，像被烟蒂烫伤的印记。
系统光幕突然爆闪，弹出新的提示：检测到宿主与附属意识体产生深度共鸣解锁临时能力：暗影感知（持续时间：03:00:00）能力说明：可短暂感知周围生物的情绪波动（红色=敌意，蓝色=善意，黑色=扭曲能量）她按住狂跳的心脏，转头看向鼠洞。
在"暗影感知"的视野里，洞口外流动着淡红色的光晕——是守门婆子的敌意。
但在更远处，某个方向闪烁着微弱的蓝色光点，像黑暗中的萤火虫。
"李未央......"苏妙低语。
根据翠儿的记忆，那位被嫡姐欺压的庶女，此刻应该住在东跨院的梨香斋。
蓝色光点的位置，正是东跨院方向。
她艰难地爬向柴房东侧墙壁，系统扫描显示这里受潮严重。
手掌按在砖面上，能感觉到细微的晃动。
生存本能告诉她，比起钻过可能骨折的鼠洞，或许......"林晓，计算墙体承重。
"她抹去嘴角的血沫，指尖叩击砖块，"如果我用柴垛当支点，能不能撞开这面墙？
""成功率19%。
但一旦失败，墙体坍塌将覆盖鼠洞出口，生存概率降至11%。
""19%总比等死强。
"苏妙扯下裙裾，将干燥的木柴捆成简易撬棍。
霉斑钻进鼻腔，她却闻到了自由的味道——那是现代女性刻在基因里的、拒绝被定义的野望。
当第一块砖被撬动时，门外传来婆子的鼾声。
苏妙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在心里倒数。
三，二，一——木柴断裂声中，墙面裂开一道缝隙，月光如利剑般刺入黑暗。
她看见缝隙外的杂草丛里，有株野菊正在风中摇曳，花瓣上凝结着露珠，像一颗未落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