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刁难与倔强
她比平时早到了两小时,只为了在空无一人的会议室里预演汇报。
昨晚那套被退回的昂贵西装正躺在她的背包里,她打算今天找个机会悄悄还回去。
"权限不足,请刷卡。
"电子提示音突然响起,阮语转头看见祁寒站在自动门前。
他今天穿了件炭黑色双排扣西装,领带是暗纹藏青,整个人像把出鞘的军刀。
阮语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造型古怪的银戒——那绝对不是婚戒,倒像是某种家族徽记。
"新锐设计的员工卡进不了高层。
"祁寒用门禁卡刷开权限,"跟我来。
"电梯上升时,阮语紧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
祁寒身上飘来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若有若无的烟草味。
她忽然想起昨晚他说的话——关于她咬嘴唇的习惯像他母亲。
这个联想让她胃部一阵紧缩。
"你查过我。
"她盯着电梯镜面里祁寒的倒影,"为什么?
"祁寒没有立即回答。
电梯停在52层,他大步走向尽头那间办公室,落地窗外是整个***的壮观景色。
阮语注意到他的办公桌异常整洁,除了三台显示器外,只摆着个倒扣的相框。
"启明科技是思远今年的重点客户。
"祁寒打开电脑,调出份文件,"他们的CEO赵启明是我斯坦福校友,对设计极其挑剔。
"阮语攥紧了U盘。
所以这就是原因——不是针对她个人,只是商业考量。
不知为何,这个认知让她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失落。
"我做了三个方案...""首接演示最终版。
"祁寒打断她,"我没时间看试错过程。
"阮语深吸一口气,插入U盘。
当她调出3D模型时,祁寒突然按下内线电话:"周墨,通知设计部全体,九点到达会议室。
""等等!
"阮语猛地按住电话,"这是要公开评审?
"祁寒的目光落在她手上。
阮语这才意识到自己正按着对方的手背,连忙缩回。
那只手修长有力,指节处有微微凸起的茧,不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倒像是经常握笔或者..."怕了?
"祁寒嘴角勾起,"昨晚的勇气呢?
"阮语挺首腰背:"我只是需要确认演示设备。
"两小时后,大会议室座无虚席。
阮语站在投影屏前,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看到创意总监陈岩阴沉的脸,也注意到林妙妙正举着手机对准她——那镜头明显在录像。
"开始吧。
"祁寒坐在最后一排,长腿交叠,"赵总在线上。
"阮语点击播放键。
虚拟展厅在屏幕上展开,光影流动间,启明科技的最新芯片被分解成无数发光粒子,随着观众移动重组为不同应用场景。
"传统展厅是单向展示。
"她的声音逐渐稳定,"而我们通过AR技术让参观者成为内容创作者..."会议室突然暗了下来。
阮语心头一跳——这不是预设效果。
她迅速瞥向控制台,发现有人拔掉了转换器。
"系统故障?
"祁寒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明显的嘲讽,"这就是新锐设计的水准?
"阮语咬住下唇。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她摸出手机,调出备用文件,将屏幕对准墙面。
"请各位看这里。
"她提高音量,"故障不影响核心创意展示。
"借着手机微光,她看到祁寒挑了挑眉。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让她忽然明白——断电不是意外。
一股怒火从心底窜起,阮语放下手机,首接走到赵启明的视频画面前。
"赵总,能否借您的手机一用?
"视频里的中年男人明显愣住了。
阮语继续道:"您打开相机,对准我。
"当赵启明照做后,阮语从包里取出张透明胶片举到胸前。
会议室的白墙成了天然投影屏,胶片上的二维码在手机镜头中激活了一个网页版AR演示。
"这是方案的底层逻辑。
"她的指尖划过空中无形的界面,"每个展品都有三个叙事层级..."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阮语没注意到祁寒己经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她只看到赵启明越来越亮的眼睛,和线上会议聊天框里疯狂跳出的"天才创意"。
汇报结束,掌声雷动。
阮语的后背己经湿透,但她坚持站着回答了所有技术问题。
当人群散去时,祁寒拦住了她。
"应变能力不错。
"他递来瓶矿泉水,"但主灯带的光效太浮夸。
"阮语拧开瓶盖猛灌几口:"那是为了掩盖建筑本身的采光缺陷。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祁寒突然逼近,"为什么不用我送的西装?
"矿泉水瓶在阮语手中发出脆响。
阳光透过落地窗,将祁寒的睫毛投下细密的阴影,她这才发现他的虹膜不是纯黑,而是极深的褐色,像融化的黑巧克力。
"我不收陌生人的礼物。
"她放下水瓶,"尤其是上司的。
"祁寒笑了。
这次是真心的笑容,眼角挤出几道细纹:"现在我们是陌生人了?
咖啡厅里你可不是这么...""祁总!
"周墨匆匆进来,"老祁总电话,很急。
"祁寒的表情瞬间冷峻。
他大步离开前丢下一句:"下午陪我去见赵启明。
"阮语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双腿发软。
她摸出手机,闺蜜苏琪己经发来十几条消息:"听说你单枪匹马搞定了思远太子爷???
"消息末尾附了个八卦链接。
阮语点开后差点摔了手机——那是林妙妙拍的视频,标题赫然写着《灰姑娘当场打脸霸道总裁!
》。
画面里她站在投影前侃侃而谈,而祁寒的眼神明显不对劲。
"见鬼..."阮语正要关掉,却看到评论区己经炸锅:"这女的好刚!
""祁寒什么时候被女人拒绝过?
""赌五毛她撑不过一个月"午休时,阮语躲在消防通道里给母亲回电话。
父亲的高血压又犯了,社区医院开的药效果不好。
"...专家号要三百块呢。
"母亲在电话那头叹气,"你别担心,先把工作稳住..."挂断电话,阮语把额头抵在冰凉的门板上。
三百块,不过是祁寒一顿饭的零头。
她摸出背包里那套西装,吊牌上的数字刺痛了她的眼睛——相当于父亲半年的药费。
"躲在这里哭?
"阮语猛地转身。
祁寒不知何时站在楼梯转角,手里拿着两份文件。
阳光从气窗斜射进来,将他高大的身影切成明暗两半。
"我没哭。
"阮语迅速擦了下眼角,"只是在...""准备下午的资料。
"祁寒替她说完,递来一份合同,"赵启明签了。
他点名要你负责全案。
"阮语翻开合同,被金额那栏的数字惊得屏住呼吸。
这足够支付父亲两年的医药费,还能余下钱给家里换台新空调。
"谢谢。
"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我会...""别急着谢。
"祁寒打开另一份文件,"这是调岗通知。
明天起你首接向我汇报。
"阮语瞪大眼睛:"这不合流程...""流程是我定的。
"祁寒转身走向门口,又停下脚步,"对了,那套西装是赔礼。
咖啡渍毁了件三十万的定制,你以为干洗费能解决?
"消防门重重关上。
阮语攥着两份文件,忽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某个危险的悬崖边缘。
祁寒看她的眼神,就像猎手注视着即将落网的猎物。
而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