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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日头像枚烧红的铁饼,将纺织厂的铁丝网烙得滋滋作响。

沐真真捏着用废报纸卷成的“麦克风”,在女工更衣室门口来回踱步。

三天后的文艺汇演,钟美英排练时总把新编的《车间奋进曲》唱成跑调的哭腔,急得她指甲在纸筒上刮出刺耳声响。

“让开!”

尖锐的嗓音劈开热浪。

李红梅抱着印满“上海牌雪花膏”字样的牛皮纸箱撞开木门,的确良衬衫扬起的茉莉香粉糊了沐真真一脸。

擦肩而过时,对方故意用涂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划过她手背:“听说有人要唱‘革命迪斯科’?

可别把工农兵的晚会跳成西旧复辟现场。”

沐真真盯着纸箱边缘露出的半截粮票,瞳孔骤然收缩。

那暗黄的纸边印着1974年的拖拉机图案——分明是上个月就该作废的旧票!

正要开口质问,巷尾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放开我!”

熟悉的哭喊声让沐真真浑身血液凝固。

她撞开晾晒靛蓝粗布的晾衣绳,锈迹斑斑的铁钩划破蓝布衫也浑然不觉。

转过堆满废纱锭的拐角,三个烫着爆炸头的青年正把钟美英逼进墙角,黄毛嘴里叼着的香烟在暮色中明明灭灭。

“小妹妹,借块手帕擦擦汗?”

黄毛油腻的手指擦过钟美英泛红的脸颊,“听说纺织厂女工的手绢都绣着并蒂莲......”沐真真抄起墙角生锈的铁管,肾上腺素在血管里炸开。

这场景与她处理过的职场骚扰案例如出一辙,只是这次她不再是隔着咨询室玻璃的旁观者。

“喂!”

她挥舞铁管冲过去,故意压低嗓音吼道,“光天化日之下耍流氓,信不信我叫基干民兵!”

三个青年齐刷刷转头。

趁着他们分神,钟美英踉跄着扑进沐真真怀里,绣着蝴蝶的手帕早被扯成碎片。

黄毛看清她补丁摞补丁的蓝布衫,突然怪笑起来:“哪来的小丫头片子?

识相的赶紧滚......”铁管重重砸在青石板上,迸溅的火星烫红了沐真真的手背。

她摸出用油印纸伪造的“治安巡逻证”,故意让露出半截的毛主席像章在夕阳下反光:“上个月刚枪毙的流氓犯,和你们是同款发型!”

她猛地指向远处的供销社,“再不走,我现在就去广播室喊人!”

黄毛的喉结剧烈滚动。

另一个青年拽了拽他衣角:“哥,这丫头说不定真有来头......”话音未落,巷口传来自行车清脆的铃铛声。

三人骂骂咧咧踹翻垃圾桶,灰溜溜消失在拐角。

钟美英瘫坐在地,手腕上三道鲜红的抓痕刺痛了沐真真的眼睛。

她扯下蓝布衫第二颗纽扣,用布条仔细包扎伤口,指腹擦过母亲颤抖的皮肤时,突然想起小时候发烧,母亲也是这样彻夜守在床边。

“疼吗?”

她声音发闷,“早该教你现代女子防身术。”

“现......现代?”

钟美英抬起泪汪汪的眼睛。

沐真真暗骂自己失言,瞥见墙上晃动的麻雀影子,急中生智:“就像麻雀保护雏鸟那样!

下次遇到坏人,记得攻击他的......”她突然噤声,在这个连“膝盖”都算敏感词的年代,只好比划着鸟喙啄食的动作,“总之,要像纺织机的钢梭一样又快又狠!”

深夜的煤油灯下,沐真真对照《赤脚医生手册》调配草药膏。

钟美英盯着陶罐里翻滚的艾草,突然轻声说:“其实今早李红梅说,要带我去见‘重要的人’......”她攥紧被角,“现在想来,她递手绢时指甲缝里还沾着雪花膏,根本不是去见客户。”

沐真真的搅拌动作顿住了。

窗外的月光突然变得锋利,照见墙角蜘蛛网上挣扎的飞蛾。

她想起供销社那截过期粮票,突然握住母亲冰凉的手:“明天,我们去会会这位李小姐。”

次日正午,沐真真蹲在供销社后巷的煤堆旁,汗珠顺着脊背滑进裤腰。

当她看见李红梅鬼鬼祟祟地将牛皮纸箱塞进三轮车,立刻举着树枝画的“搜查令”跳出来:“李同志这么着急,是要去黑市销赃吗?”

李红梅的睫毛剧烈颤动:“你......你胡说!

这是厂里的劳保用品!”

“哦?”

沐真真抖开皱巴巴的纸,故意让1974年的过期粮票露出边角,“那解释解释,为什么这里面会有禁止流通的票证?

上个月批斗大会上,王会计就是因为这种事被剃了阴阳头。”

她突然提高音量,惊飞了屋顶的鸽子,“听说治安科最近正在严查投机倒把......”李红梅的高跟鞋开始打摆子:“你到底想怎样?”

“很简单。”

沐真真凑近她耳边,温热的呼吸惊得对方瑟缩,“文艺汇演上,当着全厂面承认自己嫉妒美英姐。”

她突然变戏法似的掏出块绣着玉兰花的手帕,“其实你的刺绣那么漂亮,要是愿意,我们可以教你唱歌......”这句话让李红梅僵住了。

少女咬着涂了凤仙花汁的嘴唇,突然夺过纸箱跳上三轮车:“我考虑考虑!”

看着远去的车影,沐真真瘫坐在煤堆上。

后背的汗水早己浸透蓝布衫,却浇不灭心里腾起的小火苗。

当她回到纺织厂,看见钟美英在车间主任办公室外反复练习微笑——阳光透过气窗洒在少女扬起的嘴角,恍惚间与记忆中母亲翻看老照片时的神态重叠。

夜幕降临时,西厢房的土炕上铺满碎布片。

沐真真咬着线头,在月光下缝制改良工装裙。

裙摆处用荧光粉画的音符在暗处幽幽发亮,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透过门缝,她看见钟美英正对着晾衣绳练习白天教的防身招式,麻花辫随着踢腿动作甩出凌厉的弧线。

月光为少女的剪影镀上银边,让沐真真想起穿越那天在芦苇荡见到的画面——同样倔强的背影,同样不屈的姿态。

原来勇敢从不是天生的铠甲,而是在守护与被守护的淬炼中,逐渐生长出的锋芒。

她摸出藏在枕下的演出服设计图,在心底默默发誓:这场文艺汇演,不仅要让全厂看到最美的美英姐,更要让沐向东看清,这个低头织补的女工,藏着怎样炽热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