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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以前,闻竹栖看到司姨娘早吓得低头怯懦着站到一边去了。

可此刻的她仍旧单薄瘦弱,脸色惨白。

可她刚刚那镇定自若的微微一笑,却赋予了她别样的光彩。

柔柔的清晖照在她清亮的眸子里,有种说不出的威严和压迫感。

在场的所有人都暗暗心惊,闻竹栖好像是真的不一样了。

司姨娘用手帕捂着口鼻厉声道:“你得了脏病不在后院好好待着,跑出来干什么?

难道你想把府里的所有人都传染上吗?”

此话一出,除了两位府医,所有人都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

闻竹枝反应尤其激烈,“真是晦气。”

闻竹栖冷笑:“脏病?

晦气?”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妹妹得这脏病的时候我可是彻夜不眠,衣不解带的照顾你。”

“就连你的亲生母亲都不愿意靠近你床榻一步。”

“想必姨娘当时也是嫌弃妹妹晦气的。”

司琴似是被踩到了痛处,气的也忘了遮掩口鼻,向前两步道:“你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转身朝闻竹枝解释道:“枝儿,我当时没去照顾你,是因为家里时常有探视你的客人,阿娘要随时准备应酬,所以才……”闻竹枝出言安慰,“枝儿都明白的,枝儿不怪阿娘。”

闻竹栖拍拍手,“京城传闻司姨娘爱女如命,如今我听着像是无关紧要的客人远比自己女儿的性命更重要呢。”

“你女儿的贱命不重要,我阿娘的命可金贵着呢。”

说完她突然快走几步一把拉过闻竹枝,掐住她的脖子冷声道:“你若不让两位先生为我阿娘诊治,我就让你的女儿为我阿娘陪葬。”

“姨娘不妨再选一次,是妹妹重要还是阿娘的嫁妆重要。”

司琴猛的怪异的看着她,她竟然知道自己要图谋何若的嫁妆?

除了女儿,她从未对别人提起过,她怎么知道的?

闻竹枝也一脸震惊,她虽然不知道姐姐为何突然性情大变,但她知道懦弱的姐姐肯定没有胆子杀死她。

所以她仍然大叫,“闻竹栖你是疯狗吗?

你若是杀了我你也活不成,父亲不会饶了你的。”

闻竹栖猛的勒紧了她的脖子,“按照你们的计划,我今夜本就是个死人。”

“死之前咬下你几块肉来,全当是我照顾你的报酬了。”

司琴这时心里才生出一股莫名的惧意来,闻竹栖是真的疯了。

但她还想再拖一会儿,只要她再坚持一会儿,说不定何若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她知道的,没有她的命令,那两个府医不敢擅自诊治。

所以她试图劝己经疯了的闻竹栖冷静,“你放了枝儿,我就让两位先生去柴房。”

闻竹栖突然笑了,“姨娘真是好打算,放了你女儿,让她嫁去安东侯府做个平妻,然后通过世子的姑母,也就是柔妃娘娘的运作,把你的儿子塞进工部做个最年轻的侍郎。”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要有一大笔钱来打通关系。”

“姨娘小门小户出身,嫁妆本就少的可怜,这几年又挥霍的所剩无几。”

“所以……你们便盯上了我阿娘的嫁妆。”

“于是你女儿得了痘疮后,你逼迫我贴身照顾,然后通过我把病气过给阿娘,置我们于死地。”

“待我们死了后,你的儿子便可凭着官位向圣上请封康乐伯爵府世子。”

闻竹栖挑衅的看向司琴,“姨娘,我说的可有错处?”

府内众人听得胆战心惊,司姨娘好深的心机。

他们听到了这么大的秘密,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这一番话说完,司琴和闻竹枝当即变了脸色。

闻竹栖竟然把他们的打算说的一丝不差。

她不是又蠢又窝囊吗?

怎么发了一场高热,没把她烧死,竟然还让她变了一个人?

若不是没有亲眼见过借尸还魂的案例,她们真的相信她的躯体里住着另一个灵魂。

更让她们不安的是,今夜这院里这么多人都听到了,如若传扬出去,她残害伯爵府嫡母,图谋主母嫁妆,蓄意杀害伯爵府子嗣,还算计安东侯府和柔妃娘娘……那伯爵府必将会被她连累,伯爷不会放过她的。

所以……所以何若不能死,不止不能死,她和闻竹栖还必须好好活着。

这样谣言才会不攻自破。

她当即大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夫人病重,还不快去救夫人!”

众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刚刚不是要她们死吗?

现在怎么这么迫切的想要她们活?

闻竹枝不明白阿娘怎的突然变了主意,她不甘心,“阿娘,她们必须……”司琴赶紧截住她的话头,“住嘴!”

见众人站着不动,司琴都有些歇斯底里,“都是死人吗?

快去救夫人!”

张府医赶紧向柴房跑去,王府医快速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水来,“大姑娘赶紧喝了吧,先退退热。”

闻竹栖这才放开闻竹枝,只不过放开之前快速地把妹妹脖子上的几个疱疹用指甲狠狠刺破。

闻竹枝当即惊恐地尖叫起来:“闻竹栖你这个***……”这个疯子!

谁都知道,那疱疹一旦被掐破,瘢痕算是永远都消不掉了。

闻竹栖冷笑,不是想要攀附侯府世子吗?

她倒要看看世子看见她这几个疤痕还能不能下得去嘴与她肆意缠绵。

毕竟上一世,拜她们母女所赐,她的西肢布满了丑陋的瘢痕。

她才给妹妹留下区区几个,可真是太便宜她了。

闻竹栖匆匆赶到柴房的时候,张府医己经在给何若施针了。

但柴房里的另一个身影却令她有些意外。

那人身高颀长,五官冷峻,身上还穿着书院的淡蓝色儒服。

是三婶婶榆南蓉的娘家侄子榆隐。

似是匆匆赶来,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

此时他手里拿着一盏灯,全神贯注地看张府医为母亲施针。

昏黄的烛火映在他俊美的脸上,圣洁的好像不似人间凡物。

闻竹栖暗自发笑,他本来就与常人不同啊。

上一世,他权势大到仅居一人之下,却在巅峰时刻选择归隐山林,首到她死的时候,都未曾听闻他娶妻。

可她一向与他交集甚微,只在中秋和除夕家宴上见过几次。

平时就算偶尔遇到了,她也只是低头匆匆走过,连招呼都不敢打。

那时的她太过敏感自卑,她怕她的礼貌得不到他的回应,甚至会换来跟其他人一样的嫌恶和唾弃。

可今夜就在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时候,他却出现在了这里。

为什么呢?

经历过刚刚一遭,闻竹栖心神俱疲,高热的折磨也随之而来。

算了,她也不愿多想,全当是他心怀苍生的悲悯,随意散给了她一些而己吧。

她好累,好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