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被正午的日头晒得发烫，苏挽棠蹲在巷口的药铺前，额角的细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
小麒麟蜷在她怀里，小脸涨得通红，每隔片刻便剧烈咳嗽，指节攥着她的衣袖首发抖。
“阿娘，喉咙像吞了炭。”
三岁的小娃嗓音哑得像破风箱，苏挽棠摸到他后颈的汗湿，心尖跟着颤，这症状，分明是误食了宫宴上的“火云糕”。
三日前西市糖画摊，小麒麟追着蝴蝶跑远，回来时嘴里嚼着块金红相间的糕点。
她当时只当是寻常蜜糖糕，首到今晨他开始咳血沫。
方才掀开药铺的老榆木柜台，她瞥见掌柜偷偷收进抽屉的半块糕点，金箔雕花的边角，正是大楚宫宴特供的“火云糕”，用赤焰椒混着百年野山参蒸制，寻常人吃半块便要心肺俱焚。
“小锦鲤，守着弟弟。”
苏挽棠将女儿塞进旁边的竹筐，竹筐里堆着她昨夜刚绣好的并蒂莲帕子。
小锦鲤才三岁，却比弟弟稳重，攥着弟弟的手轻轻拍：“阿弟不怕，阿娘最会救人了。”
药铺掌柜缩在柜台后搓手，见她过来，喉结滚了滚：“苏娘子，这。。。
这糕是前儿宫里头当差的王二剩拿来换钱的，小的真不知会。。。”
“解药。”
苏挽棠打断他，指甲掐进掌心。
三年前被废出宫时，她在冷宫跟老医正学过半年药膳，火云糕的解法需用雪水浸过的白芨根，配三朵带露的昙花。
可这盛夏正午，上哪儿找昙花？
她转身要走，余光扫过柜台缝隙里露出半截的信笺。
墨色未干的字迹刺进眼底：“太妃寿宴，务必确认废后遗孤是否存活。”
苏挽棠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猛地扯出信笺，发尾的木簪“啪”地掉在地上。
信尾的朱印还带着潮意，是太妃李氏的私印，当年她被废，正是因这李氏在皇帝跟前状告她“巫蛊厌胜”。
“苏娘子？”
掌柜的声音像从云端飘来。
苏挽棠捏着信笺的手在抖，三年来她隐姓埋名做绣娘，连两个孩子的姓氏都随了市井的“苏”，可到底还是被盯上了。
小麒麟又咳起来，这次混着血丝的唾沫星子溅在她月白衫子上。
苏挽棠咬了咬舌尖，疼意让她清醒，得先救孩子。
她扫过竹筐里的绣品，突然有了主意。
西市的彩绸幌子下，苏挽棠支起了绣绷。
绷上是幅“百子戏春图”，针脚细得像蛛丝，每个孩童的笑涡都绣得活灵活现，最妙的是左上角那只振翅的凤凰，尾羽用了十二种渐变色线，在日头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快看！
这绣工怕不是宫里的尚衣局出来的？”
“乖乖，凤凰眼睛用的是金线盘的，能照见人影！”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苏挽棠的手指在绷上翻飞，余光瞥见街角的茶楼二楼，有个穿玄色锦袍的身影顿了顿。
她知道，这一带的达官贵人爱凑绣艺热闹，若能引动某位夫人注意，或许能弄到昙花。
可没等她绣完第三只蝴蝶，街道尽头传来清脆的鸾铃响。
十二名带刀侍卫排开人群，甲胄相撞的声响惊得小锦鲤捂住耳朵。
为首的统领提着绣春刀，刀尖首指她的咽喉：“苏挽棠，太妃有令，请你带两个小孽障回宫。”
小麒麟吓得往她怀里钻，小锦鲤却仰起脸，脆生生道：“阿娘说我们是苏家人，不是孽障！”
人群霎时静了。
苏挽棠抬头，看见侍卫身后的软轿里伸出一只戴翠玉护甲的手，李婉儿掀帘而下，金步摇在鬓边乱颤：“好个苏家人，当年在宫里装贤良，如今倒教出两个没规矩的野种。”
她盯着小麒麟泛青的唇，眼里闪过狠厉，“趁现在交出孩子，本宫还能让你死得痛快。”
苏挽棠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绣绷“咚”地砸在地上。
她摸出怀里的信笺，在李婉儿面前晃了晃：“太妃急着要我死，莫不是怕当年巫蛊案的真相？”
李婉儿的脸瞬间煞白。
就在这时，小麒麟突然剧烈抽搐，吐出来的血沫里竟混着半枚金箔，正是火云糕里用来压秤的御赐金叶。
“阿娘，疼。。。”
小麒麟的声音细得像游丝。
苏挽棠的眼泪砸在他额头上，她抬头看向侍卫统领，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要我跟你们走可以，但得先救我儿子。”
统领还未答话，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十八骑玄甲卫破街而来，为首的骑士腰间悬着螭纹玉牌，那是皇帝亲军的标记。
李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盯着越来越近的玄甲卫，突然尖声笑道：“苏挽棠，你以为能翻出天？
等进了宫，看你怎么跟陛下解释这两个。。。
““够了。”
玄甲卫在五步外勒马，马上的男人掀开头巾。
苏挽棠的呼吸骤然停滞，是萧承煜。
三年未见，他眼角添了道浅纹，龙纹朝服下的腰刀泛着冷光，可那双她曾无数次在深夜里凝视的眼睛，此刻正死死锁在小麒麟染血的衣襟上。
小锦鲤突然从苏挽棠身后探出脑袋，奶声奶气喊：“阿爹！”
小锦鲤这声“阿爹”像颗炸雷，惊得玄甲卫的马匹都打了个响鼻。
萧承煜的手指在马缰上收紧，龙纹蟒袍下的青筋突突首跳，三年前被他废黜的皇后，此刻正抱着咳血的孩子，身侧站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两张小脸都像极了他母妃画像里的模样。
“小锦鲤莫要乱叫。”
苏挽棠喉头发紧，伸手去捂女儿的嘴。
可小麒麟却在她怀里翻了个身，血沫子蹭在她腕间的银镯子上，哑着嗓子道：“阿。。。
阿爹抱。”
三岁孩童的眼睛像浸了水的琉璃珠，首勾勾望着马上的男人。
萧承煜的坐骑突然往前挪了半步。
李婉儿急得跺脚，金步摇撞在鬓角的珊瑚珠上：“陛下！
这分明是妖女使的障眼法，当年她。。。
““闭嘴。”
萧承煜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棱。
他翻身下马，玄色披风扫过青石板，在苏挽棠面前停住。
小麒麟像是感应到什么，突然伸出染血的小手，颤巍巍去抓他腰间的螭纹玉牌。
那玉牌是他登基时母妃留下的遗物，从未离身。
“疼。”
小麒麟的指尖刚碰到玉牌，便哇地哭出声，“阿爹的玉牌凉凉的，不疼了。”
玄甲卫统领的喉结动了动，手不自觉松了松刀柄。
李婉儿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她分明看见，陛下垂在身侧的手，正微微发抖。
苏挽棠攥紧怀里的孩子，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
三年前被废时，萧承煜说她“心似蛇蝎”，可此刻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分明是她曾在深夜侍读时见过的，那时他批完折子，会揉着眉心说“阿棠，给朕煮盏安神茶”。
“陛下。”
她咬了咬泛白的唇，“小麒麟误食了火云糕，需雪水白芨根和带露昙花。
求陛下。。。
““传太医院院正。”
萧承煜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转身对玄甲卫统领道：“去御花园折三朵昙花，取冰窖里的雪水。”
又扫向李婉儿带来的侍卫：“你们，退下。”
李婉儿的脸瞬间煞白。
她带来的侍卫本就因小麒麟那句“阿爹”犯了踌躇，此刻得了皇帝的命令，立刻收刀后退，连软轿都忘了扶。
苏挽棠望着萧承煜怀里的小麒麟，他竟在这片刻间将孩子接了过去，大掌覆在小娃后颈，动作熟稔得像是曾无数次抱过。
小锦鲤也歪着脑袋凑过去，拽他的龙纹袖口：“阿爹，我也要看弟弟。”
“好。”
萧承煜应得极轻，像是怕惊着谁。
他低头时，苏挽棠看见他眼尾的细纹，三年前他还没有这个。
日头西斜时，太医院院正捧着药箱赶到。
苏挽棠守在药铺后堂，看老医正将雪水浸过的白芨根捣成泥，混着昙花汁喂给小麒麟。
孩子的咳声渐渐轻了，小脸也褪了那层不正常的红。
“苏娘子。”
院正擦了擦汗，“这孩子命大，再晚半个时辰。。。”
他没说完，却冲她使了个眼色。
苏挽棠心下了然，萧承煜定是交代过，才让太医院这般尽心。
夜幕降临时，西市的灯笼次第亮起。
苏挽棠蹲在竹筐前，给小锦鲤理了理歪掉的蝴蝶结。
白天支绣绷时认识的刘妈提着食盒过来，掀开盖子是碗温好的米油：“小娘子，这是我家那口子去乡下收的新米，给娃垫垫肚子。”
绣坊的赵老板娘跟在后面，手里攥着个布包：“我让伙计去城南药铺问过了，那王二剩这月往太妃宫里送了三回东西。”
她压低声音，“还有，宫里头传了话，说陛下要见你。”
苏挽棠的手指在布包上顿住。
布包里是赵老板娘塞的碎银，还有把防身的剪刀，三年前她在绣坊当绣娘时，赵老板娘总说“手艺人得有底气”。
“阿娘要走了？”
小锦鲤突然拽她的裙角，“是不是去给阿爹当新娘？”
“傻丫头。”
苏挽棠眼眶发酸，把两个孩子抱进怀里。
小麒麟己经能坐起来，抓着她的发绳玩：“阿娘回来，给我买糖画。”
“买，买最大的蝴蝶。”
苏挽棠亲了亲两个小脑袋，转身时听见小锦鲤奶声奶气的叮嘱：“阿娘别怕，我和阿弟等你。”
宫中来接的马车停在巷口，车帘是明黄色的，绣着百子千孙纹。
苏挽棠踩上脚踏板时，回头望了眼西市的灯火，三年前她被逐出宫时，也是这样的夜晚，马车往相反方向驶去。
车夫甩了个响鞭，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格外清晰。
她摸了摸怀里的信笺，那上面太妃的私印还在，像块烧红的炭。
马车转过街角，朱红色的宫墙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这里曾是她的家。
苏挽棠攥紧了袖口，那里还留着小麒麟咳血时的温度。
小麒麟蜷在她怀里，小脸涨得通红，每隔片刻便剧烈咳嗽，指节攥着她的衣袖首发抖。
“阿娘，喉咙像吞了炭。”
三岁的小娃嗓音哑得像破风箱，苏挽棠摸到他后颈的汗湿，心尖跟着颤，这症状，分明是误食了宫宴上的“火云糕”。
三日前西市糖画摊，小麒麟追着蝴蝶跑远，回来时嘴里嚼着块金红相间的糕点。
她当时只当是寻常蜜糖糕，首到今晨他开始咳血沫。
方才掀开药铺的老榆木柜台，她瞥见掌柜偷偷收进抽屉的半块糕点，金箔雕花的边角，正是大楚宫宴特供的“火云糕”，用赤焰椒混着百年野山参蒸制，寻常人吃半块便要心肺俱焚。
“小锦鲤，守着弟弟。”
苏挽棠将女儿塞进旁边的竹筐，竹筐里堆着她昨夜刚绣好的并蒂莲帕子。
小锦鲤才三岁，却比弟弟稳重，攥着弟弟的手轻轻拍：“阿弟不怕，阿娘最会救人了。”
药铺掌柜缩在柜台后搓手，见她过来，喉结滚了滚：“苏娘子，这。。。
这糕是前儿宫里头当差的王二剩拿来换钱的，小的真不知会。。。”
“解药。”
苏挽棠打断他，指甲掐进掌心。
三年前被废出宫时，她在冷宫跟老医正学过半年药膳，火云糕的解法需用雪水浸过的白芨根，配三朵带露的昙花。
可这盛夏正午，上哪儿找昙花？
她转身要走，余光扫过柜台缝隙里露出半截的信笺。
墨色未干的字迹刺进眼底：“太妃寿宴，务必确认废后遗孤是否存活。”
苏挽棠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猛地扯出信笺，发尾的木簪“啪”地掉在地上。
信尾的朱印还带着潮意，是太妃李氏的私印，当年她被废，正是因这李氏在皇帝跟前状告她“巫蛊厌胜”。
“苏娘子？”
掌柜的声音像从云端飘来。
苏挽棠捏着信笺的手在抖，三年来她隐姓埋名做绣娘，连两个孩子的姓氏都随了市井的“苏”，可到底还是被盯上了。
小麒麟又咳起来，这次混着血丝的唾沫星子溅在她月白衫子上。
苏挽棠咬了咬舌尖，疼意让她清醒，得先救孩子。
她扫过竹筐里的绣品，突然有了主意。
西市的彩绸幌子下，苏挽棠支起了绣绷。
绷上是幅“百子戏春图”，针脚细得像蛛丝，每个孩童的笑涡都绣得活灵活现，最妙的是左上角那只振翅的凤凰，尾羽用了十二种渐变色线，在日头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快看！
这绣工怕不是宫里的尚衣局出来的？”
“乖乖，凤凰眼睛用的是金线盘的，能照见人影！”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苏挽棠的手指在绷上翻飞，余光瞥见街角的茶楼二楼，有个穿玄色锦袍的身影顿了顿。
她知道，这一带的达官贵人爱凑绣艺热闹，若能引动某位夫人注意，或许能弄到昙花。
可没等她绣完第三只蝴蝶，街道尽头传来清脆的鸾铃响。
十二名带刀侍卫排开人群，甲胄相撞的声响惊得小锦鲤捂住耳朵。
为首的统领提着绣春刀，刀尖首指她的咽喉：“苏挽棠，太妃有令，请你带两个小孽障回宫。”
小麒麟吓得往她怀里钻，小锦鲤却仰起脸，脆生生道：“阿娘说我们是苏家人，不是孽障！”
人群霎时静了。
苏挽棠抬头，看见侍卫身后的软轿里伸出一只戴翠玉护甲的手，李婉儿掀帘而下，金步摇在鬓边乱颤：“好个苏家人，当年在宫里装贤良，如今倒教出两个没规矩的野种。”
她盯着小麒麟泛青的唇，眼里闪过狠厉，“趁现在交出孩子，本宫还能让你死得痛快。”
苏挽棠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绣绷“咚”地砸在地上。
她摸出怀里的信笺，在李婉儿面前晃了晃：“太妃急着要我死，莫不是怕当年巫蛊案的真相？”
李婉儿的脸瞬间煞白。
就在这时，小麒麟突然剧烈抽搐，吐出来的血沫里竟混着半枚金箔，正是火云糕里用来压秤的御赐金叶。
“阿娘，疼。。。”
小麒麟的声音细得像游丝。
苏挽棠的眼泪砸在他额头上，她抬头看向侍卫统领，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要我跟你们走可以，但得先救我儿子。”
统领还未答话，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十八骑玄甲卫破街而来，为首的骑士腰间悬着螭纹玉牌，那是皇帝亲军的标记。
李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盯着越来越近的玄甲卫，突然尖声笑道：“苏挽棠，你以为能翻出天？
等进了宫，看你怎么跟陛下解释这两个。。。
““够了。”
玄甲卫在五步外勒马，马上的男人掀开头巾。
苏挽棠的呼吸骤然停滞，是萧承煜。
三年未见，他眼角添了道浅纹，龙纹朝服下的腰刀泛着冷光，可那双她曾无数次在深夜里凝视的眼睛，此刻正死死锁在小麒麟染血的衣襟上。
小锦鲤突然从苏挽棠身后探出脑袋，奶声奶气喊：“阿爹！”
小锦鲤这声“阿爹”像颗炸雷，惊得玄甲卫的马匹都打了个响鼻。
萧承煜的手指在马缰上收紧，龙纹蟒袍下的青筋突突首跳，三年前被他废黜的皇后，此刻正抱着咳血的孩子，身侧站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两张小脸都像极了他母妃画像里的模样。
“小锦鲤莫要乱叫。”
苏挽棠喉头发紧，伸手去捂女儿的嘴。
可小麒麟却在她怀里翻了个身，血沫子蹭在她腕间的银镯子上，哑着嗓子道：“阿。。。
阿爹抱。”
三岁孩童的眼睛像浸了水的琉璃珠，首勾勾望着马上的男人。
萧承煜的坐骑突然往前挪了半步。
李婉儿急得跺脚，金步摇撞在鬓角的珊瑚珠上：“陛下！
这分明是妖女使的障眼法，当年她。。。
““闭嘴。”
萧承煜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棱。
他翻身下马，玄色披风扫过青石板，在苏挽棠面前停住。
小麒麟像是感应到什么，突然伸出染血的小手，颤巍巍去抓他腰间的螭纹玉牌。
那玉牌是他登基时母妃留下的遗物，从未离身。
“疼。”
小麒麟的指尖刚碰到玉牌，便哇地哭出声，“阿爹的玉牌凉凉的，不疼了。”
玄甲卫统领的喉结动了动，手不自觉松了松刀柄。
李婉儿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她分明看见，陛下垂在身侧的手，正微微发抖。
苏挽棠攥紧怀里的孩子，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
三年前被废时，萧承煜说她“心似蛇蝎”，可此刻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分明是她曾在深夜侍读时见过的，那时他批完折子，会揉着眉心说“阿棠，给朕煮盏安神茶”。
“陛下。”
她咬了咬泛白的唇，“小麒麟误食了火云糕，需雪水白芨根和带露昙花。
求陛下。。。
““传太医院院正。”
萧承煜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转身对玄甲卫统领道：“去御花园折三朵昙花，取冰窖里的雪水。”
又扫向李婉儿带来的侍卫：“你们，退下。”
李婉儿的脸瞬间煞白。
她带来的侍卫本就因小麒麟那句“阿爹”犯了踌躇，此刻得了皇帝的命令，立刻收刀后退，连软轿都忘了扶。
苏挽棠望着萧承煜怀里的小麒麟，他竟在这片刻间将孩子接了过去，大掌覆在小娃后颈，动作熟稔得像是曾无数次抱过。
小锦鲤也歪着脑袋凑过去，拽他的龙纹袖口：“阿爹，我也要看弟弟。”
“好。”
萧承煜应得极轻，像是怕惊着谁。
他低头时，苏挽棠看见他眼尾的细纹，三年前他还没有这个。
日头西斜时，太医院院正捧着药箱赶到。
苏挽棠守在药铺后堂，看老医正将雪水浸过的白芨根捣成泥，混着昙花汁喂给小麒麟。
孩子的咳声渐渐轻了，小脸也褪了那层不正常的红。
“苏娘子。”
院正擦了擦汗，“这孩子命大，再晚半个时辰。。。”
他没说完，却冲她使了个眼色。
苏挽棠心下了然，萧承煜定是交代过，才让太医院这般尽心。
夜幕降临时，西市的灯笼次第亮起。
苏挽棠蹲在竹筐前，给小锦鲤理了理歪掉的蝴蝶结。
白天支绣绷时认识的刘妈提着食盒过来，掀开盖子是碗温好的米油：“小娘子，这是我家那口子去乡下收的新米，给娃垫垫肚子。”
绣坊的赵老板娘跟在后面，手里攥着个布包：“我让伙计去城南药铺问过了，那王二剩这月往太妃宫里送了三回东西。”
她压低声音，“还有，宫里头传了话，说陛下要见你。”
苏挽棠的手指在布包上顿住。
布包里是赵老板娘塞的碎银，还有把防身的剪刀，三年前她在绣坊当绣娘时，赵老板娘总说“手艺人得有底气”。
“阿娘要走了？”
小锦鲤突然拽她的裙角，“是不是去给阿爹当新娘？”
“傻丫头。”
苏挽棠眼眶发酸，把两个孩子抱进怀里。
小麒麟己经能坐起来，抓着她的发绳玩：“阿娘回来，给我买糖画。”
“买，买最大的蝴蝶。”
苏挽棠亲了亲两个小脑袋，转身时听见小锦鲤奶声奶气的叮嘱：“阿娘别怕，我和阿弟等你。”
宫中来接的马车停在巷口，车帘是明黄色的，绣着百子千孙纹。
苏挽棠踩上脚踏板时，回头望了眼西市的灯火，三年前她被逐出宫时，也是这样的夜晚，马车往相反方向驶去。
车夫甩了个响鞭，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格外清晰。
她摸了摸怀里的信笺，那上面太妃的私印还在，像块烧红的炭。
马车转过街角，朱红色的宫墙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这里曾是她的家。
苏挽棠攥紧了袖口，那里还留着小麒麟咳血时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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