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笔划过黑板的声响突然中断，王老师举着课本朝后排颔首："张晋同学，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少年起身时带起的风掀起了课桌上的草稿纸，赵依依瞥见上面画着立体几何模型，辅助线标注着正弦定理公式。
"主动脉瓣开放时，左心室压力需超过主动脉压。
" 张晋的声音清亮，镜片后的眼睛扫过黑板，"教材第 47 页的示意图，肺动脉分支角度标注有误。
"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赵依依握笔的手顿在笔记本上，前世在医学院解剖课上，这个角度问题曾被教授当作典型错误案例。
她转头望去，张晋正低头调整领带 —— 那是父亲从上海带回的的确良料子，熨得笔挺的尖角衬着少年单薄的肩膀。
午休时的图书馆飘着旧书的檀香味，赵依依踮脚取《实用内科学》时，指尖同时触到另一双温热的手。
张晋退后半步，怀里抱着《有机化学基础》，镜片上蒙着层白雾："赵同学对医学很感兴趣？
""家里有亲戚是赤脚医生。
" 她将书往怀里拢了拢，前世在急诊室熬的每个通宵，此刻都化作指尖对书页的熟悉触感。
张晋的目光落在她手腕的胎记上，很快移开，却在借阅登记本上写下工整的 "张晋 1985.9.12"，笔迹与前世在手术同意书上的签名分毫不差。
放学后的操场被夕阳染成金红色，赵依依蹲在双杠区教周明包扎伤口。
"绷带要呈螺旋状缠绕。
" 她撕下半截作业本纸演示，"力度以能插入一指为宜。
" 围观的女生们发出惊叹，张晋倚着篮球架，突然开口："如果是开放性骨折，是否需要先处理污染？
"这个问题超出了初中生物范畴，赵依依抬头，看见少年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
"要用生理盐水冲洗，" 她下意识用专业术语回答，又立刻改口，"但校医室可能没有，所以先用干净布料覆盖。
" 张晋若有所思地点头，手里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纸页边缘画着简易的消毒流程示意图。
周末的百花乡卫生院飘着艾草味，赵依依跟着父亲来送疫苗时，看见张晋正蹲在墙根观察蚂蚁迁徙。
"赵乡长，" 少年起身时拍了拍裤脚，"我注意到河滩的红柳最近叶片发黄，可能是土壤盐碱化超标。
" 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玻璃瓶，里面装着湿润的泥土，"带了样本想请农技站检测。
"赵然接过瓶子时眼里闪过惊讶，这个细节让赵依依想起前世张晋在金融峰会的演讲 —— 他总能在别人忽略的地方发现关键线索。
"你父亲最近在研究地质？
" 父亲随口问道，张晋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只是喜欢看《十万个为什么》。
"晚自习的***响起时，赵依依在课桌抽屉里发现张晋留的纸条："你包扎时的手法，和县医院外科大夫一样规范。
" 她捏着纸条望向后排，少年正低头解数学题，台灯在侧脸投下柔和的光晕。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她忽然想起，高中三年的时光，足够让一粒种子慢慢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