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铜器与直播间
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堆满未拆封的快递箱，那是他上个月失业前用员工内购价囤的日用品。
此刻这些纸箱在盛夏高温里散发着劣质胶水的味道，像一群沉默的嘲笑着。
"叮"的一声，屏幕弹出花呗还款提醒。
陈默把手机反扣在褪色的塑料餐桌上，金属桌腿与水泥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他转身从床底拖出落灰的樟木箱，铜锁扣上斑驳的绿锈蹭了满手。
这是陈家祖传的物件，据说曾祖父在英租界古董店当学徒时留下的。
"总不能真去送外卖......"陈默用T恤下摆擦拭箱盖时，突然发现底部蚀刻着一圈螺旋状纹路。
那些线条在午后阳光里泛着诡异的青蓝色，盯着看久了会产生它们在缓慢旋转的错觉。
他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取景框里的图像突然剧烈扭曲，镜头边缘渗出墨汁般的黑色污渍。
"见鬼了？
"陈默猛眨眼睛，画面又恢复正常。
他注意到首播软件图标上有个鲜红的"99+"，是上周随手发的仓库清货视频突然爆火。
评论区挤满奇怪的留言："UP主那个青铜器出吗？
价格好商量""坐标魔都求面交，带你去见真正的收藏家""第三排货架后面是不是有黄印？
"陈默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空调冷风掠过他后颈的汗毛。
这些评论里夹杂着大量他看不懂的缩写和符号，最醒目的是个叫"深海程序员"的用户连续发了十几条二进制代码。
当他点开这个头像时，手机突然弹出电量不足警告，充电插头迸出几粒蓝色火花。
"拼了。
"陈默从杂物堆里翻出环形补光灯，青铜器被摆在折叠桌上充当背景板。
开播前三分钟，他鬼使神差地从仓库角落摸出个落灰的树脂摆件——那是去年倒闭的桌游店抵债货，章鱼头人身的造型在镜头下泛着油润的暗光。
当他把这个"克苏鲁手办"转过来面对镜头时，补光灯突然频闪，某种滑腻的"咕啾"声从手机扬声器里漏出来。
"老铁们看这个绝版收藏品啊！
"陈默努力模仿着带货主播的腔调，汗珠顺着太阳穴滑进衣领，"今天九块九盲盒还送同款贴纸......"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首播观看人数正以每秒上百的速度飙升，弹幕却清一色变成了扭曲的楔形文字。
实时热度榜突然蹿到第一的提示框弹出来时，陈默注意到章鱼头摆件的眼睛闪过一抹磷光。
更诡异的是青铜器表面的锈迹正在褪去，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微型浮雕——那些分明是数以万计跪拜的微小人类，他们朝拜的对象在器物另一侧，但陈默突然失去了转动脖子的勇气。
"要拍赶紧啊家人们！
"他的嗓音开始发抖，因为弹幕里正常中文突然全部变成了"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
某个瞬间他确信看到章鱼头摆件的触须抽搐了一下，但镜头特写里它又恢复成普通树脂工艺品的模样。
当出价记录里跳出"溟科技CEO·张总"的ID时，整个首播间突然卡顿。
陈默惊恐地发现青铜器表面渗出咸腥液体，而补光灯投射在墙上的影子变成了某种多肢生物的轮廓。
最令他毛骨悚然的是，观看人数定格在666666这个数字后，所有弹幕突然整齐划一地刷起同一段话："在拉莱耶的宅邸中，死去的克苏鲁等待入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