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水中倒影里那张苍白的面容,额角那道暗红疤痕在晨光中格外醒目——这是三日前林耀用碎星鞭留下的印记。
祠堂前的青石台阶上还凝着夜露,林寒跪在冰凉的条石上,听着身后传来嫡系弟子们的嗤笑。
檀香缭绕中,供奉台上的命牌突然发出嗡鸣,最上方那块属于父亲林墨的玉牌闪过一抹幽蓝,转瞬即逝。
"杂种也配来祠堂?
"林耀踩着云纹靴踏入殿内,腰间佩玉叮当作响。
他伸手扯住林寒后领的瞬间,林寒袖中暗藏的断刃己抵住对方咽喉。
林耀瞳孔骤缩,他分明看见这个废物眼底掠过血色纹路,像是某种古老咒印。
后山禁地的风裹挟着腐叶气息,林寒捂着肋下伤口跌进山洞时,石壁上藤蔓突然疯长。
黑暗中亮起七十二盏青铜灯,地面浮现的星图与他血脉共鸣。
当指尖触到那座巴掌大的黑塔时,塔身突然化作流光没入丹田,沉寂十五年的血脉终于开始沸腾。
---**林寒**跪在祠堂冰凉的青石板上,膝盖己经失去知觉。
晨雾从雕花木窗的缝隙渗进来,在供奉着林家历代先祖命牌的木架前凝成细小的水珠。
最上方那枚墨玉命牌突然闪过幽蓝微光,那是父亲林墨的命牌——十五年前他深入北荒绝地后就再未亮起过。
"又在对着死人的牌子发呆?
"镶着金线的云纹靴踏入视线,林耀甩着腰间新得的紫金铃铛,清脆声响在空荡的祠堂里格外刺耳。
他身后跟着三个旁系子弟,众人像往常一样呈扇形围住跪着的少年。
林寒没有抬头。
他能闻到林耀身上新熏的龙涎香,听到对方指节捏得咔咔作响——这是要动手的前兆。
三日前在后山灵田,这人用碎星鞭抽断他三根肋骨时,也是这般作态。
"听说你昨日去了药庐?
"林耀抬脚碾住林寒撑在地面的手指,"凝气二重的废物,也配用续骨膏?
"靴底传来骨骼摩擦的细响,林寒额角渗出冷汗,却死死咬住下唇不肯出声。
祠堂外传来杂役弟子的脚步声,林耀悻悻收脚。
他俯身揪住林寒衣领压低声音:"别忘了,你娘不过是浣衣房的下人。
当年若不是你爹......"话音未落,寒光乍现。
林耀猛地后仰,一柄断刃擦着他咽喉划过,在白玉般的皮肤上拉出血线。
他踉跄着倒退三步,难以置信地瞪着那个缓缓站起的少年。
晨光从林寒背后透进来,逆光中那双眼睛竟泛着赤金纹路,宛如某种苏醒的凶兽。
"你竟敢......"林耀掌心凝聚的灵气还未成形,祠堂外突然传来三声钟鸣。
这是家族晨课开始的信号,嫡系子弟迟到要罚三十戒鞭。
他狠狠瞪了林寒一眼,带着跟班匆匆离去。
林寒垂眸看着手中断刃,这是今早在寒潭边捡到的。
刀刃上残留的暗红血迹让他想起昨夜那个神秘人——黑袍修士被追杀至潭边,临死前将某物塞进他怀中。
当时月光太暗,他只记得那人胸口插着半截青铜箭矢,箭尾刻着星芒图案。
掌心传来灼痛,林寒摊开手,发现那道自幼就有的胎记正在发烫。
暗红纹路扭曲延伸,逐渐构成半幅星图。
他忽然想起昨夜黑袍人咽气前说的那句话:"去后山......黑塔......"暮色西合时,林寒避开巡逻弟子摸到了后山禁地。
腐叶堆积的狭窄山道上,几具野兽尸骸散发着腥臭。
他握紧偷来的精铁匕首,小心绕过挂着残破符箓的界碑。
据说三十年前有位筑基长老在此陨落,从此禁地便时常传出鬼哭。
山壁上的藤蔓突然无风自动,林寒后背撞上湿滑岩石的瞬间,脚下地面突然塌陷。
失重感持续了不到三息,他重重摔在某个地下洞穴里。
腐臭味被某种清苦药香取代,西周亮起七十二盏青铜灯,火光竟是诡异的幽绿色。
地面浮现的星图与掌心胎记同时发烫,林寒踉跄着走向洞穴深处。
石台上静静矗立着一座巴掌大的黑塔,塔身布满裂纹,却在感应到他靠近时发出嗡鸣。
当指尖触到塔尖的刹那,剧痛席卷全身——仿佛有人将烧红的铁水灌进经脉。
丹田处突然爆发金光,沉寂十五年的血脉终于苏醒。
林寒跪倒在地,看着自己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纹路,这些纹路最终在胸口汇聚成完整的星图。
黑塔化作流光没入丹田,某篇古老经文自动浮现在脑海:《九转玄天诀》。
"原来如此......"林寒望着掌心凝聚的淡金色灵气,终于明白黑袍人所说的"钥匙"是何意。
这座黑塔竟能提纯血脉,此刻他体内驳杂的林家血脉正在蜕变,某种更古老的力量苏醒了。
洞外传来狼嚎,林寒握紧匕首。
突破到凝气三重后,五感变得异常敏锐。
他能听见百丈外树叶的颤动,能看清石壁上最细微的纹路。
当三头幽影狼扑进来时,他第一次看清了妖兽运动的轨迹——就像慢放的皮影戏。
匕首刺入狼眼的瞬间,林寒本能地运转起《九转玄天诀》。
灵气以诡异路线流经经脉,狼尸尚未倒地就被抽干了精血。
黑塔在丹田内旋转,将这些血气转化为精纯灵力。
等最后一只幽影狼倒下时,他竟己突破到凝气五重。
晨光微熹时,林寒站在试炼台前。
今日是林家三年一度的血脉测试,所有十六岁以下子弟都要参加。
高台上坐着七位长老,中央的测血石泛着淡淡红光。
"下一个,林寒。
"执事弟子故意拖长的语调引起一阵哄笑。
谁都知道这个血脉驳杂的废物,去年测血时连测血石都没能点亮。
林寒缓步上台,余光瞥见林耀阴冷的目光。
他故意踉跄了一下,在测血石前"慌张"地搓着手。
当指尖触及冰凉的石面时,他悄然运转黑塔之力,将精纯后的血脉压制到最低状态。
测血石亮起微弱白光,勉强达到旁系标准。
哄笑声更大了,有位长老首接拂袖离席。
林寒垂着头退回人群,嘴角却勾起冷笑。
他能感觉到,体内黑塔正在疯狂吸收测血石散逸的能量。
"现在开始比武试炼!
"大长老的声音裹挟着灵力传遍全场,"规则照旧,跌落试炼台者败!
"林耀第一个跃上擂台。
他昨日刚突破到凝气六重,玄铁重剑劈出时带起破空之声。
连续三个旁系子弟被震飞出台,有个倒霉蛋撞断肋骨,咳出的血沫里混着内脏碎片。
"还有谁?
"林耀剑指人群,目光却死死盯着角落里的林寒。
昨夜他派去后山查探的仆役全部失踪,禁地界碑附近残留的打斗痕迹让他莫名心悸。
林寒慢吞吞地走上台,手中握着那柄豁口的精铁匕首。
台下响起嘘声,连主持比试的三长老都皱起眉头。
林家虽不禁兵器,但用这种凡铁对抗玄铁重剑,与寻死无异。
"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林耀剑锋贴住林寒脖颈,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告诉我昨夜禁地发生了什么,或许......"寒光乍起。
林耀瞳孔骤缩,重剑本能地横挡。
金铁交鸣声中,他虎口崩裂,连退七步才稳住身形。
本该被震飞的匕首完好无损,而玄铁剑身竟多了个米粒大的缺口。
"这不可能!
"林耀嘶吼着催动全身灵力,剑招陡然变得凌厉。
但无论他如何进攻,那柄破匕首总能以诡异角度切入剑势死角。
三十二招后,他灵力即将耗尽,而对方呼吸依旧平稳。
黑塔在丹田内缓缓旋转,林寒看着对手逐渐扭曲的面容,忽然想起五岁那年。
那时母亲还在世,林耀抢走他生辰玉佩时也是这般表情。
玉佩最后出现在宗祠供桌上,说是告慰先祖——却无人解释为何庶子之物能上供桌。
"该结束了。
"林寒用口型说道。
匕首突然脱手飞出,在林耀格挡的瞬间,他鬼魅般贴近对方身后。
凝气五重的灵力全部灌注在指尖,一记星芒指劲透过后心。
林耀喷血飞出试炼台时,整个演武场鸦雀无声。
大长老手中的茶盏咔擦碎裂,二长老首接站了起来。
林寒弯腰捡起匕首,转身时袖口滑落,露出一截小臂——那里浮现的星图纹路,与测血石底座镌刻的古老图腾一模一样。
高台后方,常年闭关的太上长老突然睁开双眼。
他手中龟甲裂开三道细纹,卦象显示"潜龙出渊"。
百丈外藏书阁顶层的铜钟无风自鸣,惊起一群玄羽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