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染提着纸灯，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
灯火微弱，把她的影子映在剥落的墙面上，仿佛一层叠着一层的旧事。
忽然，一道人影在庙宇深处晃了晃。
舟音眼神一紧，伸手把江染拉到身后，声音低而冷：“有人。”
江染的呼吸顿了顿，灯火微微晃动，照出一个佝偻的身影从偏殿门口缓缓走来。
那人穿着褪色的长褂，步子沉稳，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意。
灯火照着他脸上的皱纹，仿佛一道道刻在时间里的沟壑。
“吵什么吵？”
那人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镇定，“这庙子虽旧，也轮不到谁都能闯进来。”
舟音眯了眯眼，指尖在琴箱上敲了两下：“看门的？”
那老人抬起眼皮，眼神深得像古井：“看不看门，都是命里注定的事。
你们想找什么？”
江染犹豫了一下，终于把那只木匣子抱在胸口：“我们在找一块银牌。
传说它能解开驿道的秘密。”
老人的嘴角动了动，像是笑了一下，却又像是叹气：“银牌的事……多少年了，还有人记得。”
舟音皱了皱眉，目光紧紧盯住他：“你知道它在哪？”
老人没有首接回答，只是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向庙宇深处的供台。
供台上，一尊残破的泥塑像半张着嘴，像是在夜色里说着什么，又像是无声地哭。
“那里，有人留下过东西。”
老人声音像夜风拂过廊檐，轻而不散，“可你们要拿，也得看自己有没有命拿。”
江染屏住呼吸，目光在供台和老人之间来回：“什么意思？”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进了更深的暗处，声音随着风传来：“拿得起，就得承得住。
庙里的东西，没那么轻巧。”
舟音的手指微微颤了颤，琴弦发出一声极轻的颤音。
她眯了眯眼，望着那尊泥塑像：“走吧。
我们自己看。”
夜雾散开时，天色己经深了。
舟音握着吉他，指尖绕着琴弦微微发颤，像是下一刻就要弹响一曲旧歌。
可今晚，她更像是握着一把刀。
江染提着一盏风灯，微弱的灯火在风里跳动，把两人的影子投在石板古道上，仿佛随时会被夜吞没。
“这里真的是官道的遗址？”
舟音望向那条弯曲的古道，低矮的石栏早己残破，藤蔓在风里摇曳，像是拦路的手。
江染微微点头，眼神里透着一丝凝重：“传说这里当年走马帮，也走过镖局的马车。
可那些走过的人，有多少留了命下来，谁也说不清。”
舟音挑起一边眉，笑得带着一丝凉意。
夜风忽然一紧，带来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江染手里的风灯摇了摇，微弱的火光照出前方石阶上的暗红印子，像是有人刚在此处停过脚。
舟音眯起眼，指尖在琴弦上轻轻拨了一下：“有人在前面。”
江染屏住呼吸，抬头望去，石阶尽头的树影里，隐约能看到一条人影。
那人披着一件深灰色的斗篷，脚步极轻，像一只夜里的猫。
风吹过他的斗篷，露出腰间一条绣着暗纹的带子。
舟音的目光微微一凝，轻声道：“那腰带上的纹样，是赶马帮的印记。
可这条道……早该废了。”
江染的指尖微微收紧，风灯微微晃动：“或许，他和我们一样，是为了找什么。”
舟音的唇角挑起一丝锋利的笑意，眼神却透着夜色的冷：“也或许，是为了防止别人找到什么。”
话音未落，那人影忽然转身，黑暗里一只短刀反射出微光，像是一道疾风。
舟音左手拎起吉他，身形一转，挡在江染身前。
“躲好！”
她低喝一声，声音干脆而冷冽。
夜风卷起，树影摇晃。
短刀的寒光闪了一瞬，就被夜色吞没。
舟音反手提起吉他，身体微微下沉，像一只夜猫子，目光冷冽。
江染站在她身后，风灯在她手里晃了晃，火光摇曳，把她的影子拖得很长。
“别退。”
舟音低声说，眼神没有离开那个黑影，“他要是敢动，我先打他手。”
那人冷哼一声，脚步微微一错，短刀贴着夜色划出一道弧光。
石板路上传来一声轻响，像是刀风切过夜雾。
舟音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挑，发出一声脆响，像是夜色里的一声断喝。
她的眼神没有半点犹豫，左脚一踏，整个人凌厉地扑了出去。
琴箱在手里像一面小盾，首接撞向对方的手腕。
刀锋微颤，划出一道微红的火花。
那人闷哼一声，手腕一偏，刀光在空中斩下一道夜色的弧，却没能伤到舟音分毫。
舟音眼神一冷，反手一记横扫，琴箱敲在那人的肩头，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
那人踉跄着退了两步，夜色里传来一声闷哼。
江染屏住呼吸，风灯微微发抖，火光在夜里忽明忽暗。
她从没见过舟音出手，没想到她的动作如此干脆利落，像是早就和这夜色融在一起。
那人喘了口气，声音低沉而阴冷：“你们也想要那东西？
可惜……这道上，没你们的份。”
舟音眯起眼睛，夜风在她耳边低吟，像是一首旧歌。
她左手搭在琴箱上，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弦，冷笑了一声：“什么东西？
我们不过路过，偏偏有人想找死。”
那人冷哼一声，脚下一错，又是一记突刺。
舟音眼神微凝，脚步微微一让，琴箱翻转，挡住了刀锋。
那一瞬间，刀光与弦影在夜里交错，像是一场古旧的江湖梦。
“江染！”
舟音一声低喝，“灯别熄！”
江染的手微微一颤，立刻举起风灯，火光一下子映亮了那人的脸。
那是一张带着旧疤的脸，眉眼深陷，像是夜里潜伏的野兽。
那人被灯火晃了一下，刀锋微微一偏。
就是这一下，舟音抬手一记猛击，首接敲在他的手腕上。
短刀脱手，叮地一声，掉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短促的脆响。
那人闷哼一声，后退几步，捂着手腕，目光阴狠：“你们……算你们走运。”
舟音盯着他，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拨，夜风掀起发丝，像是夜里也听见了琴声。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再运气不好，也比死在这条路上好。”
那人冷哼一声，转身遁入夜雾。
夜色翻涌，风声呼啸，那道身影很快消失在夜里，像是从未出现过。
江染手里的风灯微微颤抖，火光在夜里终于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