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生,就诞生在这样一个贫穷、落后,被苦难浸透的山村里。
那是一个暴雨如注的夜晚,南山坳深处,南塘村的土坯房在狂风中瑟缩。
暮色西合时分,铅云低垂,将整个村子压得喘不过气来。
村口老槐树上的鸦群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发出嘶哑的哀鸣,仿佛预示着即将降临的不幸。
程家屋内,煤油灯在穿堂风里忽明忽暗,把墙上的裂痕照得像狰狞的伤口。
程大柱蹲在灶台前,往灶膛里添着潮湿的柴草,浓烟呛得他不住咳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锅里的野菜汤冒着零星气泡,散发着苦涩的味道。
自从抓壮丁逃进深山,这样的光景早己是家常便饭,可今天,他的心却揪得格外紧。
里屋传来妻子阿秀压抑的***,一声比一声微弱。
程大柱猛地起身,却在门槛处僵住了——他不敢进去,生怕自己慌乱的样子会让阿秀更加不安。
接生婆王婶佝偻着背,在屋内忙前忙后,苍老的脸上满是凝重。
暴雨来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点砸在屋顶,发出密集的鼓点声。
狂风如猛兽般嘶吼,拼命撕扯着破破烂烂的窗户纸。
……啊呀……啊呀……阿秀的惨叫混着雷鸣,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震得程大柱耳膜生疼。
他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却浑然不觉。
“使把劲!
孩子的头快出来了!”
王婶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急。
程大柱终于按捺不住,冲进里屋。
只见阿秀的脸色惨白如纸,汗水湿透了鬓角的发丝,整个人虚弱得像一片随时会飘落的枯叶。
他颤抖着握住妻子的手,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喉咙却像被麻绳紧紧勒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突然,阿秀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呀……啊……随即瘫软下去。
程大柱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着王婶的动作。
“哇——”一声微弱的啼哭,程大柱眼前一黑,险些瘫倒在地,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可喜悦还未在心中停留片刻,王婶的叹息如同一盆冷水,浇得他浑身冰凉。
“保下孩子了......可你媳妇......”王婶摇摇头,将裹在满是补丁蓝布里的婴儿递过来。
程大柱机械地接过孩子,目光却死死盯着床上毫无生气的阿秀。
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一声微弱的***打破了沉默,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程大柱跑到床边,紧紧的抱住阿秀,:“秀,看!
我们的孩子”阿秀虚弱的转头看着程大柱和他抱着的孩子 ,眼里是无尽的不舍,缓缓的闭上眼睛。
她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床边,腕间那串用野果串成的手链散落在血泊中,像是在诉说着生命的脆弱与无常。
窗外,雨愈发猛烈,仿佛老天也在为这悲惨的命运哭泣。
程大柱抱着孩子,跪在床边,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怀中的婴儿懵懂无知,还在嘤嘤啼哭,却不知道,自己的诞生,竟让母亲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苦难如同浓重的阴霾,将这对刚刚见面的父子彻底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