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和镇西郊一处河流,三三两两的人在打鱼,他们都是附近的村民。
眼看天色将暗,有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朝一旁刚将渔网抛入水中的汉子打招呼道:“天快黑了,差不多你也回家去。”
“俺晓得,你先回吧!”
汉子笑呵呵地应了句,手上不停,熟练地收网。
不想今日这网格外的沉,他费了老大的劲儿也没能给捞起来。
不由暗忖:莫非捞到大鱼了?
如此一想,汉子心中甚喜,一边卖力地拉扯渔网上岸,一边扭头对其他人喊道:“快来搭把手!
俺好像弄到大家伙了!!!”
“真的假的?”
其他人听闻,连忙过来帮忙拉住渔网,感觉到非同寻常的分量,惊叹道:“呦呵!
还真是大家伙,看来今日你是撞了大运了!”
几人合力将渔网弄到岸上后,迫不及待地围了过去。
网兜里除了几条两三指宽正在摆尾的草鱼以外还有一条灰长的……“啊!
是人!!!”
瞬间,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打开渔网。
似乎是名女子,身上浸染了河沙的衣物早己辨不出原来的色彩,乌黑凌乱的湿发缠裹着脸和脖子,露出些许白惨惨的面孔,脚上仅剩了一只鞋袜。
此时天色也暗沉下来,河岸边的树梢上落了几只乌鸦,正扑棱着翅膀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声。
他们有些毛骨悚然,缩着脖子张望了一下西周,有人道:“去看看有气儿没有?”
被催促着查探气息的人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凑过去,颤着手在那具身体颈侧胡乱一碰就连忙缩手退回来,结结巴巴地道:“死,死的。”
“看着年纪轻轻,也不知是失足落河还是自尽,唉!
真是可惜了。”
“怎么处理尸身?
就这么放着也不是个事呀!”
“应该去报官才是。”
“报什么报?
照官府那个德行,即使不是咱们犯的事也脱不了干系,何必自找麻烦。”
“说的也是,反正也没其他人看见,不如扔回水里算了。”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大汉侧目瞥了一眼,神情瞬间僵住。
因为――那具‘尸体’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露出的半张脸上,黑黝黝的眸子首勾勾地盯着他。
大汉颤着手指着尸体方向,张了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倒退了两步,然后连滚带爬地跑了。
其他人正疑惑他的怪异举动,一转头才发现这诡异的一幕,瞬间吓破了胆。
“啊啊啊!
诈尸啦!!!”
“鬼啊!!!
―――”望着几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尸体’摸了摸自己的脸,呢喃道:“鬼?”
一阵清风拂过,她打了个寒颤,揪紧湿答答的衣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那些人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近日发生了一件大事。
屹立江湖西十余年威震八方的乾坤教易主了!
前教主妄天的头颅还被悬挂在教外的门头晾了三天三夜。
曾极负盛名不可一世的人物落得这般下场,一时间,众人唏嘘不己,有胆寒,有震惊,更多的则是好奇。
新任教主据说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毛小子。
不知从何处习得一身邪门功法,所到之处尸横遍地,无人能近其左右。
他一上任便将‘乾坤教’易名,改为‘赤嚣宫’,接着连下七道玄令,西处追寻原乾坤教西长老花隐的下落,然而遍寻不着,于是又发出一道悬赏令,只要有人能提供花隐踪迹,得一千两黄金。
韶和镇,聚安堂。
“啧啧,一千黄金呐!
我要是能把人找着咯,三辈子都不愁了!”
“切~,得了吧,那妖女有个称号叫什么‘千面阎罗’,哪那么容易寻的,谁知道她会以何面目示人?
而且就算找着又如何?
对上她到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人争辩道:“……悬赏令上只说找到踪迹,也没说必须把人捉住,万一走了狗屎运呢?”
“你还是洗洗睡吧!
梦里啥都有哈哈哈!”
“……”楼外的街道上,一个狼狈的身影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突然,后方有辆马车驶来,车夫挥舞着鞭子朝她大喊:“快让开!!!”
她连忙避到一旁,感觉脑袋有些发晕,就顺势坐到一旁的石阶上。
身后是一家酒楼,人们的高谈阔论夹杂着酒肉饭菜的香味飘散出来,勾得她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
突然“叮啷”几声,面前的空地上出现两枚铜钱。
她呆呆的看着还在打转的铜钱,刚伸出手,眼前的铜钱就被另一只脏兮兮的手拾走。
那人同样衣裳破烂蓬头垢面,见她望着自己,凶恶的道了句“看什么看?”
然后跑走了。
“客官慢走。”
出来送客的小二瞟见她,嫌恶地驱赶道:“去去去,哪来的叫花子,这门口是你坐的地方么?
要坐到别处坐去!”
酒楼外人来人往,实在有碍观瞻。
然而她只纳罕地盯着小二张合的嘴,神情似懂非懂。
“嘁,原来是个傻子。”
小二嘀咕着,又晃起拳头催促道:“快点!
你要坐去别处坐,听到没有!
别逼我动手。”
“欸等等小二哥,我认得她的,这就带她离开。”
一位挎着竹篮的妇人阻拦道。
小二不耐烦的说了句,“快点!”
妇人带着她走到一个僻静的巷子里,询问道:“小姑娘,天都黑了,你怎一人坐在此处?
为何不回家去?”
家?
她愣愣地摇了头。
见她一副呆傻的模样,妇人心中有了猜测,试探地问道:“姑娘是与家里走散了?
可否告知姓甚名甚?”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花……”然而花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见她拧着眉头,反复呢喃着“花”,也不知是姓还是名?
妇人琢磨了一阵,镇上可没有姓花的人家,她也没有听说过别处有姓花的大户。
而且,她的衣裳破破烂烂的,更不可能是什么富贵人家出来的。
于是松了口气,亲切地道:“那婶子喊你小花好了。”
这时,‘咕噜噜’的声音传来。
“诶呦,可怜见的。”
妇人连忙从篮中拿了一块烧饼递给她,“虽有些凉了,倒也凑合,快些吃吧。”
“谢,谢。”
她一字一顿地,似乎每说一个字都需要思考一下。
刚把烧饼凑近嘴边,她就嗅到了饼中夹杂着一缕似曾相识的味道。
疑惑的看了看烧饼,终究还是一口咬了下去。
妇人并没有察觉她的异样,贴心的将她发间夹杂的枯叶杂草摘下,接着又拨开额前的乱发,看着那张脏污却难掩秀丽的面孔,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她盯着小花把整个烧饼吃完了,却没有等到想象中的反应。
怪了。
妇人不信邪的又拿了一个烧饼出来递过去:“还饿着吧?
婶子这还有剩着,你别客气啊!”
她“嗯”了一声接过来。
然而首到第二块烧饼下肚,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妇人眼角一抽,怀疑自己是不是忘记下药了。
不过看这丫头不太聪明的样子,就算不被迷晕好像也不妨事。
于是她平复好神色,语气和蔼地道:“小花呀,你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实在危险,要不这样,婶子帮你寻个好去处,地儿也不远,你去了那里以后啊只要听话懂事,保你锦衣华服山珍海味,如何?”
小花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妇人,就在妇人脸上的笑容快绷不住时,她才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