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迅速扫了一眼地上的湿痕，确认己经处理得七七八八，这才朝苏小蝶（春桃）使了个眼色。
苏小蝶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声音里恰到好处地带上几分惶恐和讨好：“顺公公稍等，奴婢这就开门。”
她快步走到门前，轻轻拉开一条缝，没有完全敞开，而是用身体巧妙地挡住了门缝，不让外面的人一眼看清屋内的情形。
门外站着一个瘦削的小太监，二十岁上下，面皮白净，眉眼间透着几分精明。
他手里拎着一个小食盒，正笑眯眯地往门缝里张望，目光却越过苏小蝶的肩膀，首往屋内探去。
“殿下今日可好些了？”
小顺子语气关切，却带着一丝试探，“听说早膳没怎么动，咱家特意带了些温补的粥来，给殿下垫垫肚子。”
苏小蝶心里警铃大作——早膳刚撒，膳房的人就“特意”过来送吃的？
哪有这么巧的事？
但她面上不显，只是微微低头，露出一副感激又为难的样子：“顺公公有心了，只是殿下刚服了药，这会儿正歇着，怕是不便……”“哎哟，春桃姑娘，这话说的。”
小顺子笑容不变，声音却压低了几分，“咱家也是奉了上头的吩咐，特意关照殿下的。
这冷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可总得有人惦记着，是不是？”
话里有话。
李昭在屋内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冷笑——惦记？
怕是惦记着冷宫里这位“废太子之子”什么时候咽气吧？
他迅速调整了一下表情，故意咳嗽两声，虚弱地开口：“春桃……是谁来了？”
苏小蝶会意，侧身让开一点，让小顺子能看见屋内的李昭，却又不会让他看清全貌：“殿下，是膳房的顺公公，特意来看望您。”
小顺子立刻堆起笑脸，微微躬身：“殿下金安！
奴才听说您身子不适，特地送了些热粥来，您多少用点，养养精神。”
李昭半靠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眼神却平静，淡淡地“嗯”了一声：“有劳了。”
小顺子趁机往里多看了两眼，目光扫过屋内简陋的陈设，又在地上那滩尚未干透的水渍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但他很快收回视线，笑呵呵地把食盒递给苏小蝶：“春桃姑娘，这粥还热着，趁早给殿下用了吧。”
苏小蝶接过食盒，指尖触到食盒底部时，微微一僵——食盒是温的，但温度明显不均匀，像是匆忙间加热的，而不是一首温着的。
他在试探。
如果刚才她和李昭真的因为“早膳撒了”而饿得慌，此刻见到热粥，必然会迫不及待。
但如果他们表现得太急切，反而会暴露他们刚才的异常举动。
苏小蝶稳住表情，恭敬地接过食盒：“多谢顺公公。”
小顺子笑眯眯地点头，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反而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殿下今日气色倒比前两日好些了，可是用了什么良方？”
李昭心里冷笑——这是来套话了。
他故意虚弱地摇头：“不过是硬撑着罢了……这冷宫里的日子，哪有什么良方？”
小顺子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感慨：“殿下受苦了。
不过您放心，咱家回去一定跟膳房的人说说，日后多照顾些。”
李昭微微颔首，没再多言。
小顺子见套不出什么话，这才告退。
苏小蝶关上门，确认脚步声走远后，才长舒一口气，拎着食盒回到李昭身边，压低声音道：“他在试探我们。”
李昭点头，眼神冷峻：“他来得太快了，而且明显在观察屋内的动静。”
他指了指地上的湿痕，“他看到了。”
苏小蝶咬了咬唇：“那这粥……”“先别吃。”
李昭摇头，“谁知道里面加了什么‘料’？”
苏小蝶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碗还算稠的白粥，旁边配了一小碟腌菜，看起来比早上的“泔水”强了不止一点。
但两人谁都没动。
“他在试探我们的处境。”
李昭低声道，“如果我们饿极了，见到这粥必然会狼吞虎咽，那就说明我们真的山穷水尽，任人拿捏。
但如果我们表现得太谨慎，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一个冷宫里的废人，凭什么挑三拣西？”
苏小蝶皱眉：“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昭沉思片刻，忽然笑了：“既然他送上门来，那我们不如……反客为主。”
“什么意思？”
“冷宫里的日子不好过，但未必没有‘生意’可做。”
李昭眯起眼睛，“小顺子这种人，能在膳房混得开，无非是靠着消息灵通和上下打点。
他今天来，要么是受人指使，要么是想从我们身上捞点好处。”
“我们有什么好处可捞？”
苏小蝶苦笑，“穷得连饭都吃不上。”
“我们有‘信息’。”
李昭敲了敲食盒，“冷宫再偏僻，也是皇宫的一部分。
废太子之子再落魄，也还是‘殿下’。
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有人会惦记——不管是想我们死，还是想利用我们。”
他看向苏小蝶，眼神锐利：“小蝶，你在宫里这几个月，有没有听说过……‘冷宫经济学’？”
“冷宫……经济学？”
苏小蝶一愣。
“就是冷宫里的生存法则。”
李昭勾了勾嘴角，“比如，哪些东西可以拿来换吃的，哪些消息能卖钱，哪些人可以利用……”苏小蝶眨了眨眼，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跟着笑了起来：“你是说……我们反过来利用他们？”
“没错。”
李昭压低声音，“小顺子今天来，无非是想看看我们还有没有‘价值’。
那我们就让他看到‘价值’——但不是任人宰割的价值，而是……合作的价值。”
他指了指食盒：“这粥，我们不动。
等他下次再来，你就告诉他——”“殿下说，多谢顺公公的好意，只是这粥……太烫了，怕是无福消受。”
苏小蝶眼睛一亮：“他一定会明白，我们在暗示他——‘我们知道这粥有问题’。”
李昭点头：“然后，你再‘不经意’地提一句，说殿下最近梦到了先帝，说了些奇怪的话……”苏小蝶倒吸一口冷气：“你要用‘先帝遗诏’做饵？！”
“不是做饵，是钓鱼。”
李昭冷笑，“既然有人盯着冷宫，那我们就看看，到底是谁……对我们的‘梦话’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