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将军,你可不能这么健忘啊。”
吴功悠悠说道。
“当年是谁把你从马奴堆里背出来的,你难道忘记了吗?”
吴功此言说完,王瓦匠顿时陷入回忆。
那是两年前的冬天,他那时还只是一个基层军官,负责管理手下几百人,算得上是有点实力。
而在那年冬天,朝廷突然下令冬天出兵讨伐马奴,说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以建奇功。
更要命的是,朝堂之上竟无一人反对之声,全部都在争相附和,附合皇意。
但对于军队而言,这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冬天的时候,马奴确实会聚集在一起互相取暖不假,可是严寒的气候根本就不适合行军,更别说在草原上作战了。
草原到了冬天,连牲畜都不一定走得动,更何况人了!
所以不出意外,这场讨伐直接大败,马奴的骑兵将讨伐大军团团包围,重骑冲杀之下,主将直接殒命,然后十万人被马奴撵的像狗一样到处逃窜!毫无以往的意气风发!
王瓦匠在这一场战争中差点身死,和自己的兄弟们被马奴包围在一处山谷之中。
历经一天的浴血奋战之后只剩他一人存活,浴血奋战到经脉寸断,被马奴疯狂取笑。
而这些该死的游牧民,见他体力不支,竟然派了一群小孩上来和他车轮战!
要活活把他累死!要拿他来当新兵的磨刀石!
“哈哈哈!小的们!这可是武人的老兵!他身上的经验宝贵的很呢,现在体力不支威胁不到你们。”王瓦匠还记得当时马奴头人狰狞的面庞。
“把他杀了!好好学学怎么杀人!”
王瓦匠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奋力抗争,砍了三个马奴后实在体力不支,只能把剑插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而就在他认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一伙骑兵却突然杀入战场!
他们见马奴就砍,就刺,下手狠辣至极!招招皆奔要害而去!手法娴熟!
而他们的领头人更是不得了,一个照面就将马奴头人斩于马下,脑袋冲天摔在地上,被马蹄踏了个粉碎。
王瓦匠心中连连叫好,恨不得亲手上去再砍几个马奴,以不枉此生。
但他终是体力不支,最终只能无奈的倒在地上,仰天长叹一句后等待死亡。
但就在阎王向他招手,马上要踏过鬼门关时。
一个人却把他拉了回来!
“兄弟!你还没到死的时候呢!给我爬起来啊!”
吴功将他拉上马背,带着他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救下了他的性命。
休养了几个月之后他才知道,这次出击全线大败,十万将士仅有几千人逃回来,剩下的要么被杀要么被俘,完全失败。
而活下来的几千人,则全都离不开吴功!
正是吴功率领着这几千残兵溃将,从危机四伏的草原上逃了回来,还带回了上万匹战马,勉强弥补了点损失。
然后戏剧性的就来了,后续吴功的军功被小人窃取,全部成了某个将军儿子的荣耀,哪怕他连战场都没有上,甚至还远在南方。
也正是从这一仗开始,吴功的名号算是彻底打了出来,也因为军功被夺,有了个“无功”的别称。
毕竟军功被夺,不就无功了吗?
“王将军,我可是把你从死人堆里活活背了出来啊,难道救命恩人还会再加害于你不成?”
吴功震声喝道,让萧宁都是一惊,完全不知道还有这层渊源在。
“怪不得他这么自信可以通过这里,原来是有救命之恩。”
武人以武立国,开国皇帝更是把武字刻进了民族称呼中,由此可见习武之气有多重。
而武气延伸出来的,自然就是义气,救命之恩天下最大,除非一命还一命。
有这层关系在,吴功就算是要求王瓦匠开关,那也是合情合理。
因为吴功救了他一命!救命之恩下,就算是开国陛下来了,也会说王瓦匠就得顺着吴功说的做。
这就是恩!
但就算吴功搬出这层关系,关口也是毫无动静,王瓦匠更是连头都不探了,当起了缩头乌龟。
“大哥,这小子这么不识抬举,是不是忘了您的救命之恩啊?”
张铁牛武气传音,有些惴惴不安的说道。
“不会。”吴功传音回道,“王瓦匠此人出身贫寒,心中最需要的既不是名也不是利,而是一个看得起。”
“看得起?”
“对,看得起他。”
吴功毫无惊慌,逼宫计划他筹备了三年,已经尽全力把一切做到最好。
在望乡人的不断活动下,各地的情报早就被刺探了个七七八八,关口的守将是谁,从哪条路走最近,哪些城池可以绕哪些城池不能让,都已经让月儿整理了出来。
而除此之外更重要的,自然就是吴功他本人的面子!
沙场征战三年,北境的将士大多都听说过他的名号,知道自己重义重恩,绝不会食言。
所以当他搬出皇帝的名头时,守关将士就已经信了七七八八,剩下的一点不足也算不得什么。
只要接下来混在他们中间的望乡人开始活动,就算王瓦匠下令死扛,也一定挡不住这三十万大军。
更何况,他绝对不会扛的。
就在萧宁等的有些心烦意乱,已经等不及要下令攻城时,关口却突然传来动静。
厚实的木门被吊起,守军将士拉的飞快,生怕耽搁了外面大军的动作。
萧宁心中一喜,立刻挥手示意全军通过。
浩荡的人潮从镇马关源源不断进入大武北方,黑色的洪流挣脱了束缚,终于可以舒展筋骨。
二十万将士继续前进,浩荡的队伍直至天边,令萧宁心中更是意气风发!
“楚儿,你看见了吗?”他右手伸向天空,狠狠虚握道!
“这就是,我的力量啊!”
王瓦匠平静地看着大军通过,再看看周边欢呼的士兵,一阵哀叹不由得升起。
“六皇子殿下,非是我不死命据守,实在是上下皆无斗志,只能退避以保全有用之身啊。”
“说的好,这才是正确之举。”
王瓦匠心中一惊,扭头向右方看去,当即就要半跪行礼。
“王将军万万不可!”吴功一把将他拉住,“你我皆是将军,岂有互相跪拜行礼一说?”
“实在是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啊!”
王瓦匠眼含热泪,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区区跪拜又算得了什么。
“万不可这么说啊,将军开关避免战火,救了千万个兄弟的性命,实乃圣人啊!”
吴功扶起对方摇头,直接上纲上线道,尽最大可能避免对方的愧疚。
“我知道你心中在害怕什么,在怕对六皇子殿下不忠,但这个天底下你最应该忠的。”
“乃是天下共主!大武皇帝!”
“你好歹也是个将军,怎么能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吴功一把将对方抓起,随后遥指武京方向意味深长的说道。
“陛下,可正在头疼谁继承大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