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上新沙发那天,我在城里啃着冷馒头扛水泥。
十年后我开着小卡车回村,她红着眼拦住我:“建军,俺错了,俺肠子都悔青了……”我掏出存折甩在地上:“看见没?
五十万!
都是我挣的!”
“咱复婚吧,俺心里只有你!”
她扑通跪下。
我冷笑:“这钱是给儿子念大学的,跟你没半分钱关系。”
儿子突然从屋里冲出来,一把推开她:“别碰我爸!”
---一九九五年那个秋天,冷得特别早,也特别透。
风跟刀子似的,卷着枯黄的杨树叶子,呜啦啦抽在脸上,也抽在我空落落的心上。
我蹲在自家那扇吱呀作响、快散架的木门框边上,手里捏着王秀芬塞给我的那张纸——离婚协议书。
纸上的字,像一群冻僵了的黑蚂蚁,爬得歪歪扭扭,可每一个都透着股狠劲,硬得硌人。
“张建军,”她声音干巴巴的,像晒透了的秫秸杆子,一点水分都没了,“俺跟你把话撂这儿了,这穷坑,俺王秀芬是一天也蹲不下去了!”
她抱着胳膊站在当院,脸冲着那三间土坯墙、屋顶长着几撮枯草的破屋子,眼神儿像冰溜子一样,又冷又尖利,刮过每一块斑驳的墙皮,每一扇漏风的破窗户纸。
最后,那冰溜子直直戳到我脸上。
“瞅瞅这破屋,风一吹就晃悠!
再瞅瞅你,”她嘴角一撇,那点刻薄劲儿全拧在里头,“就知道死守着那几亩薄地,刨一年土坷垃,还不够交公粮的!
人家李强他爹是村会计,李强在镇上供销社当差,端的是铁饭碗!
人家家里新起的砖瓦房,亮堂!
新打的沙发,软和!
那才叫过日子!”
李强,村会计家那个油头粉面的小子。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根烧红的铁钎子捅了进去。
眼前猛地晃过前几天在村口小卖部,王秀芬跟李强挨得近,李强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啥,王秀芬低头笑,耳朵根子红得扎眼。
那画面像根毒刺,这会儿狠狠扎了我一下。
“你……你跟李强……”喉咙里像堵了一把滚烫的沙子,又糙又疼,挤出来的声音嘶哑得厉害,连我自己听着都陌生。
王秀芬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慌乱,像被惊飞的麻雀,但立刻就稳住了。
她下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