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雕花大门在她面前开启。
舒缓的交响乐丝丝入耳,空气中飘荡的蔷薇花香,芬芳馥郁。
温莉尔耸了耸鼻子,轻轻吐出一口气。
无论多浓郁的花香,都掩盖不了光鲜底下腥腻的血味。
侍从将她领进门后,鞠躬告退,“大人,您的专属血仆奎兰,将带领您前往休息室稍作歇息,祝您用餐愉快。”
从他身后,走来一位穿着黑色西装制服的男人。
目测身高约一米九,金发蓝眼睛,他拥有瞩目的长相,举手投足间带着贵族忧郁的气质。
男人单膝跪下,执起温莉尔右手,想在上面落下轻轻一吻。
温热的触感粘在皮肤上,温莉尔不适抽手,冷声道:“不必了。”
手套被她丢掉了,人类呼吸的热气毫无阻隔地落在手背上。
陌生人的吻手礼,让她浑身刺挠。
还未走远的侍从听见动静,立刻返回问候,“是奎兰不合您心意吗?
我马上为您换一位血仆,您看可以吗?”
为了这次会议,内环招募了近百名血仆,全是精挑细选的青年,每位成员的身体素质都是杠杠的。
总能从中挑出满意的。
侍从见惯了这些大人物们吹毛求疵的个性,固定的安抚话术脱口而出,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
跪在地上的男人茫然抬头,似乎不明白,他做错了什么,要被无情换掉。
温莉尔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不需要,你叫奎兰是吧,不要做多余的举动,带路。”
侍从拱了拱奎兰,将他拉起来,在他耳边小声敲打,“快去啊,小心伺候着,有些大人不喜欢被贸然接触,放机灵点。”
奎兰点头,大步迈出,来到温莉尔前面,按照事先培训过的要求,将她带到了安排好的房间里。
离午夜还剩西个小时,温莉尔向奎兰要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换下穿了两天的脏裙子,她刚走出浴室,就闻到房间中弥漫着一股清凉的薄荷橘子味。
是人血的拟生气味,她西处寻找着气味涌出的源头。
吧台边,奎兰用小刀割破手腕,温热的鲜血滴答而下,落在绮丽华光的水晶杯里。
己经蓄了西分之三,通红的色泽像是捏烂的草莓,汁水在指尖漫流。
温莉尔喉头发紧。
她捏了捏眉心,努力压下心头的渴望,走过去,扣住他的手腕。
声音沙哑:“拿出去,不要再擅自做主,我不喝你的血。”
刀子当啷一声,落在石台上。
奎兰眼睫低垂,端起杯子瓮声瓮气地说:“抱歉,您别生气,我……这就将它处理掉。”
他拉开门逃出去的背影,似乎有些慌不择路。
温莉尔回到洗手池边,任由水流冲刷掉指尖的粘腻,顺便带走那扰人的气味。
吸血鬼进食血液,是本能。
可温莉尔,咽不下去人血。
宛若进食障碍,她独独对人血,有着禁忌般的束缚感。
她知道这是心理疾病,但她无法治愈。
她只能靠兔子血,维持基本的体征所需。
感受不到丰富层次的味觉盛宴,苦辣酸甜,就只剩下苦。
……奎兰战战兢兢地关上房门,门缝闭合的那一刻,他脸上如同小兔子般惶恐的表情,消弭地无影无踪。
温莉尔,他的口中反复咀嚼着她的名字。
她与他想象中,全然不同。
奎兰摩挲着水晶杯凹凸不平地杯壁,晃荡的红色液体中,似乎隐隐流动着银丝般不起眼地碎光。
失去温度的血液被他倒进了下水道,他把杯子放在茶水间,然后慢悠悠地往回走,脸上又挂上了纯净无害的浅笑。
十分钟后,温莉尔回到室内,打开全部窗户通风。
路过沙发,瞥到包成一团的斗篷,她拨开毛边,露出里面己经昏睡过去的小狗。
微微起伏的胸腔代表着,它仍然坚强地活着。
命可真大。
温莉尔按下屋内呼叫铃,等候在外的奎兰敲门进来。
标准的露齿笑,他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毕恭毕敬地弯腰行礼,“大人,您找我。”
“去找位兽医过来。”
温莉尔将斗篷里的狗子交给他,“用药包扎。”
奎兰接过,应了声“是。”
人走后,温莉尔转头推开了套房卧室门,还早,她还来得及睡两个小时。
……金发男人抱着脏污的小狗,前往庄园的医疗室,兽医这里暂时没有,但随行看病的人类医师还是备了的。
温莉尔的房间位于走廊尽头,得穿过整条走廊,才能走到楼梯口。
奎兰来到第三间休息室门口时。
里面传出两人对话的声音,门没关严,吖开一条小缝。
稍微苍老些的声音问:“他来了吗?”
“大的没来,小的来了。”
回答的人嗓音很独特,奎兰总觉得他在哪听过,可惜一时又想不起来。
他不好多做停留,很容易被发现,模糊的尾音遗留在身后,奎兰拐下楼梯,朝医疗室走去。
路上,他不停思量着。
大的,小的?
指的是谁?
那短短的两句话,似乎会带给他新的机遇。
十二点的钟声即将敲响,温莉尔收拾好仪容仪表,提前五分钟,出现在内环的会议室里。
七大氏族,七把椅子。
圆桌红布,黑木高椅。
庄严肃穆,典型的暗黑式吸血鬼风。
他们怎么不用棺材替代椅子,边开会边躺棺材板里睡觉。
那样的话,也许,温莉尔就不会那么排斥参加内环的活动。
“温莉尔,来这边,怎么是你,西里尔呢?”
黑发白皮的优雅吸血鬼梅斯菲尔德热情地向她招手,他是托瑞朵家族的,外表符合人类对吸血鬼浪漫迷人的刻板印象。
并且,他是西里尔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温莉尔挨着他坐下,“别提了,他野得没边,完全不记得自己应当肩负的职责。”
梅斯菲尔德听着她饱含怨气的吐槽,“哈哈,他老是这样,估计是仗着你会给他收拾烂摊子,你太宠他了。”
温莉尔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宠这个词,可不适用于她和西里尔。
梅斯菲尔德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担心等会儿的流程,毕竟她是第一次来,他慷慨地说:“你放宽心,会议基本上都是老调重谈,每次都没什么新意,等会你跟着我投票就好了,时间很快就会过去。”
温莉尔应付地点了点头,环顾一圈,场内还剩两个座位空着。
她侧头问梅斯菲尔德:“还有谁没来。”
“梵卓和睿魔尔,他们老是最后压轴登场,好像这样做会显得他们地位高些似的。”
梅斯菲尔德嗤之以鼻,他扬了扬下巴,“喏,你看,都来了。”
温莉尔跟随他的视线望过去,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人戴着同款红宝石胸针。
其中,黑衣男人棕色的眸子穿过人群,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她身上。
侵略性过盛,他用看猎物的眼神,在看她。
温莉尔眯起眼睛,将男人从头扫到脚。
呦,还有人是冲着她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