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们不治了！”
林苒默默接过自己的简历，缓缓低下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随后，她转过身去，肩膀微微耷拉着，神情落寞地离开了。
林苒失魂落魄地走在马路上，双眼空洞无神，面色苍白如纸。
她喃喃自语道：“又失败了！
这己经是……1、2、3……”她一边伸出十个手指，一边机械般地数着，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啊啊啊——数不清了！
老天爷，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想寻一份稳定可靠的工作，为何就这般艰难啊！
呜呜呜……”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和哭腔，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终还是夺眶而出。
“唉……如果当时能好好学习，努力拼搏，不逃课、不打架，或许就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都怪我自己啊！”
林苒自怜自叹，眼神中流露出懊悔与自责，手心下意识拽紧，恨自己为什么不争气…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林苒吓了一跳，下意识低头看去，屏幕上闪烁的是“安宁市第一医院”的来电显示。
她柳眉轻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还是迅速接起电话，轻声问道：“喂？”
电话那头传来焦急的声音：“喂，请问是张素英的家属吗？
我们这里是安宁市第一医院。”
林苒小心谨慎、一字一句地慢慢开口：“我是，她是我奶奶，怎么了……”“您家老人突发脑梗死，生命垂危，麻烦赶紧来医院一趟！”
“什么？！”
林苒的双眼瞬间瞪大，眼眸中满是惊恐与不可置信。
原本红润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心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二话不说，她不顾一切地朝着医院的方向狂奔而去。
好在医院离她所在之处不远，风声在耳边呼啸，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边跑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奶奶，你千万不要有事！
千万不要有事啊！”
每一步都迈得急切又慌乱，此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对奶奶深深的担忧与牵挂。
安宁是第一医院：急诊科——抢救室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与压抑。
张素英老人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毫无血色的面庞如同一尊失去生气的蜡像。
心电监护仪上的线条毫无规律地跳跃闪烁，发出的每一声“嘀嘀”声，都像重锤砸在众人的心尖。
氧气面罩紧紧贴合在老人脸上，可那微弱起伏的胸膛，好似随时都会停止律动。
林建国站在病床旁，神色凝重，眉头紧紧贴起，眼眶微微泛红，泪水在其中打转，却又被他强忍着，不肯轻易落下。
在他旁边站着的，一身着华丽富贵旗袍、妆容浓艳得有些刺目的女人，就是他的第二任妻子，林苒的继母——赵美兰。
只见赵美兰凑近他跟前，不屑地撇了撇嘴，尖细的声音打破了室内沉重的寂静：“都这么大岁数了，救回来也是个累赘，再怎么治那都是浪费钱，依我看，赶紧放弃吧！”
话语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你说什么，她是我妈啊！
我亲妈！”
林建国身体微微一震，皱紧眉头，情绪变得愈发激动。
赵美兰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挽住林建国的胳膊，脸上堆起看似温柔的笑容，语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建国，妈都八十多了，这把年纪能健健康康活到现在，己经是高寿了。
你瞧瞧她现在，躺在这病床上，遭着罪不说，往后就算醒过来，还不得吃喝拉撒全靠人伺候？
到时候，咱们这个家得乱成什么样？
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咱们这个家，为咱们以后的日子考虑考虑啊。”
林建国眉头拧成了个“川”字，眼眶泛红，猛地甩开赵美兰的手，大声吼道：“可是不管怎么样，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爸走得早，是我妈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你根本就不知道！
现在让我放弃她，我做不到！
绝对做不到！”
赵美兰被甩了个趔趄，脸上闪过一丝恼意，很快又换上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双手抱胸，提高了音量说道：“你可别犯糊涂！
现在为了救她，大把的钱就像打水漂一样扔进去。
咱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花在这上面，以后咱们怎么办？
万一钱花光了，妈还是救不回来，那不是人财两空？
再说了，悦悦上学还要交学费、补习费、七七八八的，用钱的地方多的去了，这日子往后还过不过了 ！”
林建国听后，只觉每一个字都像尖锐的针，首首刺进他的心窝。
他想要反驳，却又被现实的无奈堵住了喉咙。
内心的愧疚如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在极度的痛苦与挣扎中，林建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母亲的病床前。
他双手紧紧抓住床单，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他的眼眶中滚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妈，”他哽咽着，声音破碎而绝望，“儿子不孝，儿子对不起您……” 他的身体随着哭声剧烈颤抖，此时此刻，在母亲的病床前，他内心的防线彻底崩塌，只剩下无尽的悔恨与痛苦 。
就在这时，主治医师快步走到他们面前，一脸严肃地说道：“家属把钱交一下。”
赵美兰赶忙回应：“医生，我们不治了。”
医生皱了皱眉，说道：“病人的情况是轻微的，经过治疗完全能够恢复，你们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然而，赵美兰抢先一步，态度坚决地说道：“不治了！
医生，别劝了，老人家都一把年纪了，不想再折腾了，就让她走吧。”
医生一脸无奈，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而林建国原本悬着的心，也在这一刻彻底坠入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