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黔州回来,她后脖颈就多了串朱砂痣,排成个"贪狼吞煞"的凶局。
柜台上供着的鲁班尺三天前开始渗黑水,在青砖地上淌出个"酉"字。
"这位爷,您壶里泡的是滇州鬼针草吧?"跑堂的突然凑过来,围裙底下露出半截湘西土布腰带。
我摸出三枚铜钱拍在桌上,钱眼正好卡住他袖口暗袋里的银铃铛。
刘幺妹突然睁眼,银镯子磕在茶碗沿:"酉时三刻,活人避煞。
"话音未落,戏台上说书人突然走调,惊堂木里爆出团绿火,把《鲁班尺》话本烧成灰。
满茶馆的茶客齐刷刷转头,脖颈拧得能听见筋响。
跑堂的咧嘴笑,满口牙都是青铜镶的:"刘三爷,您爹在沅州给您备了十口好棺材。
"说着甩出张黄裱纸,上头血写着我的生辰八字。
我抄起茶壶泼过去,苦丁茶在半空凝成把水剑。
跑堂的腰带里突然钻出条尸蚕,蚕身缠着九根墨斗线。
刘幺妹的银镯子炸成碎片,在梁柱上钉出个"巽"字。
"是《天下无局》里的十方索命阵!"她扯断头巾,露出眉心的血窟窿,"要十个生辰相克之人填阵眼!"茶馆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九具竖葬棺。
说书人撕开脸皮,底下是张湘西赶尸匠的面孔,右耳垂挂着跟我爹一模一样的青铜耳钉。
九棺中间的空位,整整齐齐码着刨刀、墨斗、鲁班尺——全是我铺子里的家伙事。
"戌时到——"赶尸匠敲着人皮鼓,棺材板齐刷刷翻开。
里头泡着九具湿尸,每具心口都钉着截鲁班尺,尺头朝西指着我鼻尖。
刘幺妹突然咬破舌尖,血喷在鲁班尺上:"三哥,这是冲你本命局的十殿借寿!"她后背的朱砂痣开始游走,拼成湘西秘传的"九尸迎宾图"。
我摸出黔州带回来的桃木梳,梳齿突然暴长三寸。
当年娘用这梳子给我篦头时说过,湘西有种"发丝咒",能用青丝勾魂三千里。
梳子***地缝的瞬间,九具湿尸的头发突然缠住赶尸匠的鼓槌。
"天地玄黄,鲁班借法!"我踏着棺材板往前冲,鲁班尺捅进赶尸匠嘴里。
这玩意却像咬住鱼钩的鳖,死死叼着尺头不放。
刘幺妹突然惨叫,她脖颈后的朱砂痣渗出血线,在空中结成张人皮路引。
赶尸匠的青铜耳钉突然炸开,掉出颗刻着"癸酉"的银铃铛。
我太阳穴突突直跳——癸酉年正是我接任鲁班匠人的年份,这铃铛跟当年爹留给我的拜师礼一模一样。
茶馆房梁轰然倒塌时,我瞥见个穿胶鞋的影子闪过街角。
那人左手提着盏湘西尸灯,右手缺了根食指——跟我供在祖师爷牌位下的那截指骨正好配对。
2.接上文尸灯绿火舔上房梁时,我拽着刘幺妹滚进棺材坑。
九具湿尸的头发绞成张网,每根发丝都挂着湘西特产的尸油珠。
刘幺妹突然扯开衣襟,锁骨下的九转蝎纹冒出青烟。
"三哥,借你鲁班尺量个生死线!"她咬破指尖在我额头画血符,滇州巫女的体温烫得像块火炭。
我反手抽出别在后腰的短尺,尺面"丙午"刻度突然崩出火星子。
赶尸匠的人皮鼓越敲越急,湿尸们关节发出竹节爆裂的脆响。
刘幺妹的银针在鲁班尺上刮出串火花,溅到尸油网上轰地燃起绿火。
我趁机把桃木梳***鼓面,湘西老尸皮做的鼓突然发出婴儿啼哭。
"戌时三刻,阴兵借道!"茶馆外传来沙哑的吆喝声。
胶鞋人提着尸灯晃过窗棂,灯罩上赫然映着我爹的脸,右耳缺口趴着只青铜蜈蚣。
刘幺妹突然惨叫,她后颈的朱砂痣渗出九条血线,正跟尸灯的火苗缠成死结。
我抡起鲁班尺劈向尸灯,尺子却被灯焰黏住。
胶鞋人突然开口,嗓子像钝刀刮棺材板:"十殿借寿差一魂,你媳妇的苗疆血正合适。
"说着甩出根缠头绳,绳上九个结全是我这些年修过的凶宅门牌号。
刘幺妹突然夺过银针扎进自己天突穴,七窍喷出的血雾在空中凝成个滇州巫蛊符。
九具湿尸突然调头扑向胶鞋人,尸油网反卷住尸灯。
我趁机咬破舌尖,混合着黔州带来的坟头土喷在鲁班尺上。
尺身突然浮出层青铜锈,蚀刻的二十八星宿逐个亮起。
赶尸匠的耳钉叮当落地,滚到我跟前突然炸开,里头藏着半枚滇州土司印。
"这是......我阿爷掌的......生苗血印......"胶鞋人突然扯下面罩,溃烂的左脸粘着张湘西辰州符。
我太阳穴突突直跳——这符咒的笔画走势,跟当年爹教我写的鲁班镇煞符一模一样。
尸灯猛地爆出团绿火,火里浮现出二十年前的画面:爹在湘西沱江边,正往赶尸匠眉心钉棺材钉。
"十殿局要成了!"胶鞋人独眼充血,尸灯突然照出十道影子。
我低头看见自己脚下多出条无头鬼影,手里攥着把滴血的鲁班尺。
刘幺妹突然撞进我怀里,后背的九尸迎宾图像活过来似的蠕动。
她银牙咬碎我衣领:"三哥,把我钉进生门......"说着抓起棺材钉捅进自己心窝,血溅在土司印上竟烧出个"赦"字。
十具湿尸突然炸成血雨,胶鞋人的尸灯应声而灭。
鲁班尺上的星宿图突然投射到茶馆残壁上,拼出幅沱江悬棺图,坐标正对湘西赶尸客栈的方位。
烟尘散尽时,胶鞋人站过的位置只剩摊尸油,油渍里泡着半截蜀州产的墨斗线。
丝地摸出个银铃铛:"这是当年......绑我的......"铃舌上刻着个"癸"字,跟我爹那枚青铜耳钉正好凑成"癸酉"。
沱江方向传来三声催魂锣,夜雾里浮出串尸灯。
我背起刘幺妹往江边跑,她血滴在鲁班尺上烫出九个窟窿,每个窟窿都冒出股湘西老烟膏的味儿。
江崖上那排悬棺突然咯吱作响,棺盖缝隙垂下九十九根墨斗线,线头全拴着刻生辰八字的青铜铃。
3.沱江悬棺的裂缝里渗出尸蜡,把鲁班尺烫出九个铜钱大的窟窿。
刘幺妹趴在我背上喘气,吐出的血沫子沾了湘西特有的辰砂,在江水反光里红得发邪。
"三哥,左边第三口棺......"她指尖刚抬起就垂下去,银铃铛滚进江里溅起绿火。
我摸出滇州土司印往额头一贴,夜眼顿时看清棺椁上的苗文——竟是《天下无局》里最损阴德的"百棺养煞"。
胶鞋人的尸油脚印突然在崖壁上亮起来,每个脚印都冒出截棺材钉。
我踏着钉头往上蹿,鲁班尺***崖缝直冒火星子。
第三口悬棺的缝隙里突然伸出只青黑的手,中指套着个银锁,跟我娘失踪时戴的一模一样。
"幺妹醒醒!"我反手拍她后颈,朱砂痣已经蔓延成片尸斑。
她突然睁眼,孔缩成苗疆金蚕蛊的竖线:"棺里是活尸......借了阳寿的......"话没说完,悬棺群齐刷刷翻开盖,百十具尸体直挺挺坐起来。
每具尸身都穿着鲁班匠人的粗布褂,右手缺根食指——跟我供在祖师爷案头的那截指骨严丝合缝。
江面突然浮出九盏尸灯,火光里站着个戴青铜面具的赶尸匠,手里铜锣敲得江水起浪:"十殿借寿,百棺纳贡!"锣槌指处,尸群齐刷刷跳向江心,激起的浪头里翻出二十年前的老物件:我爹的烟袋锅、老陈的铜算盘、刘幺妹阿妈的银药杵。
刘幺妹突然从我背上弹起,指甲暴长三寸***崖壁:"三哥,这是冲我来的百棺祭!"她后背的九尸迎宾图在月光下蠕动,竟跟悬棺排列的阵型分毫不差。
我抡起鲁班尺砸向最近那口棺,尺头窟窿突然吸进尸气,蚀刻的星宿图变成血色。
棺中尸体猛然睁眼,嘴里叼着半截墨斗线——线头拴着的铜铃铛,刻着刘幺妹的生辰八字。
"天地玄黄,鲁班借法!"我咬破舌尖喷出血雾,鲁班尺上的尸气突然凝成把青铜锛。
棺材里的尸体应声炸裂,崩出个油布包,里头是张沱江流域图,标着十个血圈,每个圈里都画着个"借"字。
刘幺妹突然发出金铁交鸣的尖啸,声波震碎三具悬棺。
她银牙咬住我的鲁班尺,在尺面刻下道血符:"三哥,我阿妈当年就是被借了......"话没说完,江心尸灯突然聚成个人形,看轮廓竟像极了二十年前的我娘。
胶鞋人的脚印突然出现在水面上,每一步都踩着个血圈。
他手里的尸灯照出十道影子,每道影子都牵着根墨斗线,线那头拴着个泡胀的婴尸。
我怀里的土司印突然发烫,印面浮出九只蛊虫,正对应《天下无局》里的"九婴锁魂局"。
"戌时三刻,阴阳交割!"赶尸匠的青铜面具咔嚓裂开,露出张溃烂的蜀州人脸。
我浑身血液倒流——这分明是老陈年轻时的模样,可二十年前他早该死在黔州墓里。
刘幺妹突然撕开衣襟,九转蝎纹化作活蛊扑向江心。
尸灯聚成的人形突然开口,声音像百十个铜铃齐震:"三娃,娘在第十口棺里......"说着伸出溃烂的手,掌心纹路拼出个"囚"字。
鲁班尺上的血窟窿突然窜出九条尸蚕,每吞一口尸气就膨胀一圈。
我抄起江边的招魂幡当尺子用,布幡上的湘西符咒竟与鲁班尺共鸣,在江面映出个巨大的"破"字。
胶鞋人突然摘下面具,溃烂的半张脸粘着蜀州特产的黄表纸。
他独眼里的瞳孔裂成九瓣,每瓣都映着口悬棺:"十殿还差最后一魂,你媳妇的苗疆血......"话没说完,刘幺妹突然掐住自己脖子,银铃铛从江底飞回她手腕。
九具悬棺应声炸裂,崩出的尸块在空中拼成个"赦"字。
我趁机把鲁班尺***江心,吞噬的尸气凝成把青铜锯,生生锯断了十道墨斗线。
赶尸匠的铜锣突然裂成九瓣,每瓣都刻着个借寿人的生辰。
刘幺妹瘫在棺板上,后背的尸斑褪去后露出行苗文——"癸酉年生,十殿祭品"。
晨雾漫过江面时,第十口悬棺里传出抓挠声。
我撬开棺盖,里头蜷着个戴银锁的女尸,右手缺了根食指,锁骨处纹着半幅鲁班经。
刘幺妹突然呕出团黑血,血里裹着只青铜耳钉——跟我爹当年戴的那只正好凑成对!4."三哥,这是鲁班门失传的阴阳量天尺!"刘幺妹抠下女尸嘴里的铜钱,钱眼正好卡住鲁班尺的豁口。
江底淤泥突然翻涌,露出半截青石碑,碑文刻的竟是《天下无局》残篇。
我拿墨斗线缠住女尸手腕,湘西特产的辰砂突然在银锁上烧出个"酉"字。
老陈的铜算盘珠从上游漂下来,每颗珠子都裹着层尸蜡,在晨光下拼成幅沱江龙脉图。
"赶尸客栈底下压着座楚墓,里头供着鲁班斗。
"刘幺妹咳出只金蚕蛊,蛊虫直奔江心漩涡,"当年土司用九十九个匠人炼的镇河眼。
"水鬼草缠上脚脖子时,我摸出黔州带来的避水符。
黄符沾了沱江水直冒绿泡,化成条鳞片泛青的鲶鱼。
刘幺妹银牙咬断鲶鱼须,须子落地变成把青铜钥匙,齿口正对女尸锁骨处的鲁班经。
"戌时三刻,开鬼门!"岸上传来赶尸匠的破锣嗓。
江底突然塌出个盗洞,青砖缝里嵌着苗疆特产的断魂钉。
我抡起鲁班尺当撬棍,砖石崩裂处露出个青铜鼎,鼎耳拴着九根墨斗线,线头全系在女尸脚趾上。
刘幺妹突然甩出苗刀砍断墨斗线,鼎盖轰然掀开,里头滚出堆鲁班匠人的家伙事。
最扎眼的是把两尺长的青铜斗,斗身刻二十八星宿,斗柄镶七颗滇州血玉——这正是《鲁班经》里提过的量天测地斗,分金定穴的至宝。
"三娃子,莫碰那玩意!"老陈的声音从鼎里传出来。
我手电筒往下一照,鼎底沉着具泡胀的尸首,右手缺的食指正插在斗柄机括里。
刘幺妹的银镯子突然套上铜斗,血玉迸出红光:"斗里装着楚墓的生气眼,拿了能改八方风水!"说着就要去拽斗柄,却被鼎里伸出的铜甲尸掐住脖子。
这玩意脑门钉着半截鲁班尺,看制式竟是我爹早年用的那把。
我抄起江底捞出的青铜凿捅进铜甲尸眼眶,凿柄刻的苗文突然发烫——"得鲁班斗者,掌阴阳,断生死"。
尸身轰然倒地时,斗柄弹开暗格,掉出卷沱江!5.楚墓·鬼工球鲁班斗转第三圈时,斗柄血玉突然射出道红光,在墓墙上烧出个"巽"字。
刘幺妹的银镯子嗡嗡震响,镯面苗纹化作金蚕蛊钻进青砖缝,窸窸窣窣啃出条暗道。
"这是楚墓的蛇眼道。
"我摸出黔州带来的雄黄粉撒在洞口,"《天下无局》说楚巫好养铜蛇守陵,沾上尸气就......"话没说完,暗道里突然窜出条碗口粗的铜链,链头拴着颗镂空青铜球。
刘幺妹的苗刀砍上去火星四溅,刀刃豁了口:"是鬼工球!九层机关锁着墓主魂!"老陈的尸臭味突然浓起来,铜甲尸残骸在地上拼成个箭头,直指暗道深处。
鲁班斗突然自己转起来,斗沿二十八星宿依次亮起,在积水里映出张楚帛书地图——三处血玉标记正是《鲁班经》失传的"天地人"三才锁位置。
暗道尽头豁然开朗,九根盘龙柱撑着穹顶,每条龙嘴里含着颗鬼工球。
地面铺的方砖刻满楚巫咒文,刘幺妹刚踩上去就陷下半寸:"三哥,砖下是活葬碑!"我抄起鲁班斗往地上一墩,斗里突然升起股黑烟,凝成个戴青铜面具的楚巫。
这玩意手里量天尺一指,盘龙柱上的铜蛇哗啦啦活过来,每片蛇鳞都刻着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