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近了一些,来到少年面前,饥饿感一阵阵传来,混合着腐肉的气味,她的头更晕了。
“我叫云昭,原是冷宫里伺候齐妃娘娘的。
昨日刚进去服侍,齐妃娘娘咳的不成样子。”
她顿了顿又道:“许是怜我幼小可怜,她摆摆手让我下去了。
今早她就没了,我错过了饭点,所以 所以才来到了这里。”
婢女礼仪称谓为何物,现在的云昭完全忘记了。
少年上下打量了一下云昭,面前的女童瘦瘦小小的样子,应该构不成什么威胁吧?
他微微松了口气,他的腿伤很严重,实在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他打算无视他,继续去腐肉。
云昭着急的说:“你这样不对,你这匕首没有消毒,它会带着病菌进入更深层的组织的。”
说着,就要上手夺。
“想死吗?”
少年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我只是想要帮你,不然你这条腿可能会废掉的。”
云昭无力的解释着。
少年看了看她,面前的女童似乎很真诚,他可以信任她吗?
未等少年做出反应,云昭就等不了了。
一则她很饿,二则放任他不管她职业病做不到,再扯下去她会更饿!
她从还在犹豫的少年手里拿过匕首,“这东西得消毒后才能用。
对了,这里有干净的纱布吗?”
边说她找来点杂物,让少年升起了火。
没等到少年回答,她只好自己去找。
昏暗中,一支将燃尽的蜡烛在墙角散发着微弱的光,豆大的火苗晃晃悠悠,勉强照亮凝霜殿的一隅。
殿内青砖地面坑洼不平,每走一步都有细微的尘土扬起。
一张掉漆的木桌歪在一旁,桌腿摇摇晃晃,上面杂乱地堆放着几本书册,纸张泛黄、边缘卷曲。
旁边的旧木椅,坐垫破了个大口子,露出黑乎乎的棉絮。
不远处,一张雕花床榻的帷幔破旧不堪,被扯得歪歪斜斜 。
真是无了个大语啊,寻了一圈,无果。
她只得撕了几片裙子的内衬,用火稍微烤了烤。
“我帮你把伤口周围的脏东西清理掉,然后再想办法消炎。”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少年,蹲下身子。
少年警惕地看着她:“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云昭白了他一眼:“我是想帮你,谁有那闲工夫害你。
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腐肉清理干净,不然你的腿就保不住了。
得用消毒过的刀具,沿着腐肉边缘,一点点地把坏死组织切除掉 ,切的时候动作要快、准、稳。”
少年咬了咬牙,默认了云昭的行动。
云昭开始为少年处理伤口,每一下动作都十分专注。
在切割腐肉时,少年疼得额头冒出冷汗,但强忍着没吭声。
刀刃落下第三次时,云昭突然意识到这根本不是考试模拟——没有导师兜底,没有无菌台,甚至没有一盏能照亮创口深处的灯。
她捏着匕首的指尖开始微微发抖,那些背得滚瓜烂熟的操作规程,此刻碎成了满地火星。
但眼下,她退无可退。
“马上就好,你再坚持一下。”
云昭一边安慰着,一边强装镇定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切完腐肉后,得用草药敷上,我知道附近有几种草药有消炎的功效,等处理完伤口我就去找。”
她打算站起身去找,来的路上,隐约见到了几株。
云昭晃了下身子,哦,该死的,差点忘了,她此行的目的是来找吃的。
“喂,我刚才是不是帮了你大忙?”
“嗯,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
感情她出力还不讨好了?
“你有没有吃的?
我一天没吃东西,快饿昏了。”
云昭忍了忍说。
少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发干的馒头,递了过来。
云昭看着手里干硬的馒头,不知怎得,总觉馒头散发着金光。
她大口咬下,啊,好硬!
不过,真好,终于能吃上东西了。
缓过神后,她想,刚才饿的头昏脑涨的,她似乎忘了问少年的身份。
他,是谁?
云昭啃着干硬的馒头去寻找草药,想着回来再细说。
谁知道,她啃着啃着,全副身心都用在了牙齿上。
啊,馒头好干好硬,她想喝水。
就这样,她沿着原路从小洞返回她破败的房间。
一路竟也没遇到什么人,出奇的幸运。
吃饱喝足的她,美美的睡过去了,完全忘记了在等她敷药等少年。
……天刚破晓,黯淡的晨光透过破窗上那层薄薄的蛛网,在地面投下丝丝缕缕的光影。
云昭在那张破旧发霉的床榻上悠悠转醒,一睁眼,便看到房梁上垂落的灰尘在微光中肆意飞舞。
她想,今日可不能再错过饭点儿了。
云昭迅速从床上爬起,用手随意理了理凌乱的头发,便心急如焚地朝着记忆中放饭的地方奔去。
一路上,秋风如刀般割着她的脸颊,路旁枯败的杂草在风中瑟瑟发抖。
待她赶到时,放饭处陈妃的小丫鬟秋儿 扫洒地的张嬷嬷并几个小太监都己在那等着。
云昭走过去,微微闻到一股药香味,极淡。
啊,昨晚忘记找草药了。
云昭想起了昨天的少年,不过眼下,吃饭最大。
负责分饭的老太监一脸不耐烦,手中的勺子重重地敲打着木桶边缘。
“都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
老太监扯着沙哑的嗓子吼道。
轮到云昭时,她小心翼翼地递上手中缺了口的碗,眼中满是期待。
老太监斜睨她一眼,勺子在桶里随意搅了搅,盛起一勺稀得能照出人影的粥,“哐当”一声倒进她碗里,粥水溅出些许,洒在她粗糙的衣袖上。
她不敢怒,亦不敢言。
稍稍走远了些,“这能吃的饱吗?”
云昭不自觉地嘟囔出声。
她看着手里的粥,碗里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脸。
八岁的云昭,头发枯黄稀疏,乱蓬蓬地散在头上。
小脸蜡黄,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
真是一副鬼样子,丑的可以!
她仰头,将那碗照得见人影的粥一饮而尽,带着股英雄就义的决然。
不是,她就的哪门子义?
她昨晚还把一个受伤的少年独自扔下,她有什么义?
虽然事出有因,馒头实在太干了!
云昭在心里默默吐槽,咽下的那碗稀粥,就像没吃一样,肚子还是空荡荡的。
吃完早饭,她打算在冷宫里遛遛弯,这狭***仄的房间,待久了实在憋闷得慌。
如果,如果手机也穿过来了该多好,她无奈叹息道,“太无聊了!”
其实要考虑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譬如她的出路?
不过,她一个官奴有出路吗?
譬如,昨晚的少年是何人?
她隐约记得那少年穿着一件旧的发了白的紫色长袍,领口还带着几丝血迹,下身着一条黑色的长裤,裤脚处也有些磨损,露出一小截白净的脚踝。
最显眼的还是他左腿的小腿处,伤口己经腐烂,散发着一股恶臭,周围的皮肤也泛着红肿。
清创之后的他,也不知现在怎样了?
思虑无果,云昭继续百无聊赖地在冷宫附近踱步。
一阵秋风“呜呜”刮过,吹得她打了个哆嗦。
这是陈妃的院子?
云昭下意识靠近墙边避风,就在这时,墙内传来秋儿刻意压低,却又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的声音。
“娘娘,也不知西殿下如何了……” 云昭立刻来了精神,八卦之心瞬间被点燃 ,蹑手蹑脚地凑到墙边,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