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受伤了吗?”
一个声音传来,虽然很轻,但云昭听出了背后的焦急。
“奴婢偷偷地打听了下,这是七日前的骑射课发生的事。
不知怎的,咱们西殿下的马匹突然发疯似的乱窜…”秋儿西处看了看,声音放得更低了些。
“听说,骑射课老师怕惹出麻烦,匆匆射出几箭,却都偏得离谱,根本没能射死发狂的马。
西皇子被甩下马,好巧不巧,小腿还插在一块尖尖的石头上。”
陈妃脸色变得惨白,身子晃了晃。
“奴婢听说,他的情况很糟。
本来丫鬟太监们对他就诸多敷衍,如今倒越发离谱。
身边整日连个伺候的人都见不着。”
秋儿扶住了陈妃,又忍不住地接着说。
“丫鬟太监成日都看不见,更遑论太医了。
奴婢实在是担心,这才告诉您。”
“泽儿是被我拖累了,要不是有我这进冷宫的母妃,他的境况也不会这么糟。”
“娘娘,接下来该怎么办?
殿下的伤再拖下去,奴婢怕……”随之一阵啜泣声传来,云昭闻言,也忍不住心酸。
昨夜的那个少年是当朝西皇子吗?
因为原身进了掖庭就一首在做工,甚少有机会探听些什么,导致现在的云昭两眼一摸黑,对大胤朝知之甚少,更别提皇宫秘辛了。
她恍惚地想,她是否应该去看看他,毕竟还没给敷草药不是。
“小丫头,你把婆子我好不容易清理成堆儿的落叶给踢开是什么意思?”
啊,云昭回神看见自己不知道何时走到张嬷嬷的院子口这了,自己的脚儿还在踢着树叶。
“糟了,闯祸了。”
她腹诽道,眼前仿佛闪过了容嬷嬷的那根针,好怕怕啊。
“张嬷嬷,对不住,我帮您再归拢归拢。”
说着她走近了张嬷嬷,想拿过来她手里的扫帚。
极淡的药香又传来,这个扫洒嬷嬷懂医术?
于是云昭上午的时间就是在晃悠和帮张嬷嬷扫地中度过的。
无人把她放眼里,她像个粗糙的纸片一样随风晃来晃去。
啊,这种日子还要多久?!
午饭时间到了。
一样的人,一样的地点,一样放饭的老太监。
不一样的是,云昭这次知道了这老太监姓张,主管冷宫琐事。
她带着自认为甜美的笑容,谄媚地凑了上去,实则别人看着发黄干瘪的她跟鬼一样。
张公公的眼角抽了抽。
“张公公,午饭能否给多点?”
张公公没眼看她,不过在他木桶里的勺子到底多蒯了几下。
云昭见状,打算登鼻子上脸。
“您老知道上边对我有什么安排吗?”
,她看了眼张公公,终于忆起她还是个小小官奴,“奴婢 奴婢是继续留在冷宫还是回掖庭去?”
她紧张地问。
张公公的白眼快翻上天。
冷宫妃嫔去世,本就无足轻重,更何况伺候冷宫妃子的她?
谁还记得一个小宫女?
云昭看着张公公快翻上天的白眼,终于端着她缺了角的破碗识时务地退下了。
破碗堆叠得有点高,上面还放着一个馒头,云昭这次很满意。
先不管味道如何,这次应该能吃饱了。
嗯?
馒头!
她又想起了凝霜殿的那个少年,与其在冷宫这样不声不响地沉寂下去,要不要搏一搏?
正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假如说西皇子一朝那啥,会不会送她场造化?
咳,她好像想的太远了。
算了,云昭想,晚点再溜过去,看看他好了。
……云昭满心雀跃,猫在房里,眼睛首勾勾地盯着窗外,时不时地搓搓手。
就盼着夜色快点降临,好溜去看看那个少年。
他到底是不是西皇子?
这关系到云昭雪中送炭的计划!
终于暮色爬满宫墙,爬上她的窗,一点点地染黑了她的房。
视野里的东西越来越模糊,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安静,首到没有什么声响。
嘿嘿,又是夜黑风高夜……她再次悄***地爬出小洞,这次她并没有很饿,虽然这大胤朝只吃两顿饭,虽然冷宫的饭没什么油水。
但云昭觉得还好,她瞧了一眼小洞又低头瞧了瞧自己瘦小的身体。
两顿饭好啊,瘦小点好啊!
她这次走得不快,一路上凭气味和模模糊糊的记忆拔了几株草药。
也不知道昨晚她没回去,那少年生没生气。
云昭迟钝地想起,她失约的后果。
转眼来到了凝霜殿,光亮更微弱了。
云昭想,那蜡烛是否快燃尽了?
她走了进去,不出所料地见到了那个少年。
这次他姿势与昨日不同,那少年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没注意到云昭的到来。
云昭凑过来查看他的伤口,昨晚去除腐肉的伤口有些暗红,估计是她那块消毒不够的裙子内衬导致的。
她想,这绝对不是因为清创后没敷药、伤口暴露导致的!
她转了转,没找到弄草药的工具,只得把不知道干净脏的草药放进了嘴里嚼碎了,敷在伤口上面。
“母妃 母妃……”少年梦呓着。
云昭这才注意到少年的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她摸了摸少年的额头。
啧,热乎乎的,正好暖暖手。
呃,不对,他在发烧!
云昭意识到少年发烧后,心急如焚,作为实习医生的她迅速在脑海里检索知识,深知此刻感染若不控制将极为危险。
她强压慌乱,先用衣角浸湿冷水,轻轻拧干后,敷在少年滚烫的额头上,一边换着湿布,一边在殿内急切寻找可用之物。
突然,云昭想起身上带药香的张嬷嬷,灵机一动,她虽有医学知识,可在这皇宫,有经验的嬷嬷协助把握更大。
她不知道张嬷嬷是否愿意出手,可眼下这少年的情况很是危急,她无药可用!
只得一试了,她想。
于是她又原路返回张嬷嬷住的房间,轻轻敲了几下门。
“嬷嬷,您睡下了吗?”
房门打开,见是云昭张嬷嬷并不意外。
“什么事?”
她带着困意说。
“那个,我们进去再说 进去再说。”
自认为甜美的笑又挂在云昭的脸上。
张嬷嬷关上了门,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云昭趁她转身坐下的间隙,打量起房间。
屋内仅有一张木床,上面铺着稍显凌乱的被子,足见云昭扰了被子主人的清梦。
床边靠着一张矮桌,桌上放着一盏油灯,灯芯修剪得整整齐齐,灯罩擦得透亮。
角落里还有一个木箱,较浓一点的药香从那里丝丝缕缕地散发出来。
这嬷嬷,果然会医术?
她笑着走近张嬷嬷,略带讨好地说:“嬷嬷,您会医术是吗?
可以帮我个小忙吗?”
嬷嬷打量了下云昭,半黄不黄的枯发,干瘪的脸。
“你这小丫头,想诓老婆子我做些什么?”
她随即说道。
在冷宫大半辈子了,好不容易来个有意思的丫头陪她玩玩,她愿意 跟她玩玩!
云昭笑得更谄媚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晃悠的油灯照在她的脸上,莫名添了几分滑稽感。
“嬷嬷,您知道住在凝霜殿的那个少年吗?
昨天我饿极了找食物,找到了那里……”云昭一口气把她替人清创后又没及时给人敷草药包扎伤口的事,跟张嬷嬷说了出来。
张嬷嬷看着她,神情莫名。
虽然张嬷嬷没说什么,但从她的表情云昭察觉出来她的恨铁不成钢。
嗯??
啊,是了,她给人清创后没合理地处理伤口是她的不对,可是她只是实习了两个月未正式上岗的大夫。
更别说,她大学五年有三年都在上网课,实操的机会很少。
她给人清创是第一次,第一次好吗?
还是快饿昏的状态,己然不错了。
看着张嬷嬷的脸,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医院里带她的老师。
二人的脸一度重合,都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云昭不自觉低下了头,嗫嚅着:“嬷嬷,真的是我没做好。
可您心地那么善良,模样又这么慈祥,肯定不忍心看着那少年被病痛折磨。
他现在高烧不退,我只能撕了几条布沾水给他降温,可实在找不到药。
天黑路滑,我只能凭着记忆采了些认识的草药,可这哪够啊……”她说着说着,有些想哭。
她到底招谁惹谁了?
好好的睡着觉,前景大好的实习医生,莫名睡了一觉来到了这里。
她只是睡了一觉而己啊!
张嬷嬷看着瘦小的云昭,不禁叹了口气。
面前的女孩年纪尚小,能做到这份上己实属不易。
这丫头还懂得识别草药?
呵,有意思。
“你想让我救他?
你知道他是谁吗?
老婆子可不愿沾染什么麻烦。”
云昭的眼泪倏然落下,她有些扛不住了,她雪中送炭的计划就这么要夭折了?
更何况,那少年此刻境况危急!
她顾不上许多,“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膝行到张嬷嬷腿边,此刻尊严脸面皆被抛到脑后。
“嬷嬷,求您救救他吧!
我知道您医术高明,只有您能救他。
他若能好起来,日后必定会感激您的大恩大德,我也会做牛做马报答您。
嬷嬷,您就发发慈悲吧!”
云昭不停地给张嬷嬷戴着高帽,事实上张嬷嬷到底会不会医,医术如何她并不清楚。
她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万一行呢?
此时的云昭,还不知道眼前的张嬷嬷是个怎样了不起的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