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暴雨将霓虹灯牌浇得模糊不清,黄铜门把突然转动时带进的风,惊得镜面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男人收拢的黑伞在地面洇开水痕,羊绒大衣肩头还沾着夜雨的清寒。
他站在博古架投下的阴影里,腕间的鎏金怀表链泛着幽光,秒针走动声在雨声中格外清晰。
"这面镜子,"他的声音像浸过松烟墨,"小姐若是信得过,不妨让我试试。
"我下意识攥紧镜框,断裂的木刺扎进掌心。
三天前从城隍庙旧货市场淘来的这面古镜,只要触碰就会闪现零碎画面——青砖灰瓦的里弄,黄包车叮当掠过石库门,穿月白旗袍的女人倚在窗前梳头,发间别着珍珠压发梳。
此刻那些画面突然在脑海中翻涌,镜中竟浮现出与男人大衣同色的墨蓝暗纹。
他食指抚过镜面裂痕,裂纹竟如退潮般缓缓闭合。
怀表盖弹开的刹那,我看见表盘边缘刻着篆体"辰"字。
"这是1927年苏州河码头沉船里打捞出的梳妆镜。
"他忽然抬眸,瞳孔深处似有星河明灭,"镜中困着三十七个黄昏的记忆。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旗袍女子鬓边的珍珠压发梳突然清晰可辨——与母亲临终前塞给我的那枚一模一样。
雨滴敲打玻璃窗的节奏骤然变调,货架上的青铜爵泛起绿锈,墙角的西洋座钟开始逆向旋转。
男人扣住我的手腕,怀表链缠上两人交叠的肌肤。
秒针震颤着划出金色弧光,我看见1927年的月光漫过他的眉骨,黄浦江的汽笛声穿透百年雨幕。
货架最深处,与古镜成套的玳瑁梳妆匣正在发出共鸣般的嗡鸣。
第二章:雾锁梧桐沈铎的指尖悬停在镜面三寸之上,鎏金怀表链在我们手腕间绷成一道颤动的弦。
西洋座钟的齿轮发出困兽般的呜咽,玻璃展柜突然炸裂成万千星辰。
"别松手。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羊绒袖口渗进我战栗的血管,"现在松开,你会被永远困在1927年10月13日的黄昏。
"破碎的镜片中涌出梧桐叶腐烂的气息。
我看到月白旗袍的下摆扫过青苔斑驳的台阶,珍珠压发梳坠入苏州河激起的涟漪,墨绿色旗袍的妇人将襁褓塞进黄包车帘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