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晶化左手嵌在克莱因环中央，那些发光的脉络正将环体染成暗紫色。
归墟基地的钛合金墙壁在眼前扭曲，像被孩童揉皱又展平的锡纸。
"别动。
"冰冷的枪管抵住后颈，带着晶化金属特有的共振音，"晶化度21%，μ子辐射值4700毫西弗——你该在三十秒前就变成量子浆了。
"林深转动眼球，看到防爆玻璃映出的自己：左半身覆盖着不断重组的晶格，右脸皮肤下游走着荧光蓝的量子代码。
那是苏夜最后的吻注入的东西，像一群被困在血管里的萤火虫。
"苏夜死了。
"他嘶哑地说，发现每个字都会在空气中留下晶体残渣，"她胸腔里...有个人造黑洞。
"枪管突然撤开，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弦振动探测器的嗡鸣。
穿防护服的男人绕到前方，面罩下的瞳孔呈现晶裔族特有的棱形结构："你说的是夜枭？
她三年前就该死在马里亚纳海沟。
"林深怔住了。
基地警报突然炸响，墙上的辐射值监测仪数字开始倒流。
男人拽着他冲向气密门，防护服上的编号在晶化空气中忽隐忽现：ZX-097。
"我是韩东野，逆熵小队的残次品。
"男人掀开面罩，露出半张晶化的脸——那些晶体生长成笛卡尔坐标系的模样，"你带来的空间褶皱正在触发归墟的克莱因泡防御系统。
"走廊突然上下翻转，林深撞在突然晶化的灭火器箱上。
他的左手自动挥出，相位弦刃凭空凝成，将袭来的晶化触须斩成量子尘埃。
韩东野的瞳孔猛然收缩："你能具象化弦振动？
"警报声变异成某种古老的编钟音律，整条走廊的墙面开始渗出黑色液体。
林深发现那不是液体，而是无限细小的十二面体结晶在流动。
他的量子视觉突然启动，看到每个晶体内部都囚禁着人类的面孔。
"别看！
"韩东野用晶化手掌捂住他眼睛，"这是墨丘利网络的记忆坟场，那些第一批被晶化的..."话音未落，黑色浪潮中突然立起三百具晶体雕像。
林深看到第七个雕像的面容——那是年轻十岁的苏夜，她手中握着未晶化的相位弦刃，脚下踩着标有"马里亚纳计划"的金属箱。
韩东野突然剧烈颤抖，他脖颈处的晶脉发出刺目红光："该死，他们在唤醒量子幽灵！
快走！
"但林深己被某个雕像吸引。
那是个穿白大褂的老者，晶化的右手保持着握笔姿势，胸前铭牌写着：林振华。
父亲的名字在晶体中扭曲成莫比乌斯环的形状，量子信息顺着视线涌入大脑。
2157年4月7日，墨丘利网络在柯伊伯带发现十二面体残骸...铺天盖地的记忆碎片中，林深看到父亲在空间站解剖外星晶体，看到苏夜带领特战队突袭实验室，看到自己三年前那场"意外"事故的真相——根本不是量子干涉仪故障，而是父亲将某个晶化样本植入了他的左手。
"原来我是个人形培养皿。
"林深笑出眼泪，晶化的泪滴在地面腐蚀出微型黑洞。
韩东野拽着他撞进电梯井，用弦刃切开正在晶化的钢索："欢迎来到末日真相俱乐部，小子。
"电梯井底部涌动着生物纳米虫群，银色的浪潮中浮沉着无数电子眼。
当林深的左手触碰虫群时，它们突然组合成苏夜的全息影像，量子化的声音带着电磁杂音："...找到初始晶核...它在..."影像突然扭曲，纳米虫构建出紫金山观测站的模型。
林深看到地下三百米处有个不断脉动的十二面体，每个面都映照着不同维度的地球——有的被晶体吞没，有的只剩AI网络在虚空漂浮。
"初始晶核是跨维度锚点。
"韩东野将反物质电池***电梯控制板，"墨丘利网络发疯前最后的信息，说那东西既是灾难源头也是..."基地突然陷入绝对黑暗。
林深的晶化左手成为唯一光源，映照出墙壁上迅速逼近的晶化浪潮。
在量子视觉中，他看见无数苏夜的量子幽灵在晶体中穿梭，每个都在重复着不同时间线的警告。
"去中控室！
"韩东野撕开防护服，露出完全晶化的右臂，"用你的手启动相位隔离！
"当林深将左手按在控制台时，整个归墟基地发出濒死的***。
量子代码从他皮肤下涌出，与逆熵结晶镀层发生湮灭反应。
在爆发的白光中，他看到了父亲最后的记忆画面：十二面体晶核内部，三百个苏夜的克隆体正在不同维度战斗。
而真正的夜枭悬浮在核心区，她的身体连接着无数晶脉，正将某个巨大的存在挡在维度裂缝之外。
相位隔离完成时，林深的晶化度突破30%。
他抬起左手，发现指尖能首接触碰到空间的"纹理"。
韩东野瘫坐在墙角苦笑："现在你和我们一样了，弦裔族的..."警报声突然转为尖锐的蜂鸣。
中控屏幕自动亮起，墨丘利网络的狼头标志在晶化侵蚀下变成哭泣的表情。
林深读懂了那些量子编码组成的警告信息——新海京市的晶脉网络，正在地球表面勾勒出巨大的克莱因瓶图案。
而瓶口的位置，正指向紫金山地下的初始晶核。